声道:“奉陛下旨意,前来提审罪奴平月!”
君王喜了,便是臣。
若是不喜了,便成了奴。
食月抬眼,一双眸子像被吹进了冷风,冷如寒泉冰涧。
无人注意到,在冷风袭卷进来的刹那,她掌中的密信便化为了一抹朦胧的尘烟,随风消弭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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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食月被秘密收押后,翰林院同僚闲谈时的主角就短暂地变成了她。
宦海浮沉,虽少了她这一人不是什么大事,但原本分给她修撰的文册也不能停。故平日管理她工作的侍讲一思忖,便将活暂时均分给了与她同批的榜眼和探花。
毕思骤然多了份活,并没有什么怨言,每日还自行晚下值一个时辰,整理雕琢食月之前修撰过的文稿。
倒是封子楚,脸上虽没有露出什么不满,但神色终日冷沉,连带着晾了两日分给他的文册,最后侍讲催他进度了,他才屈尊降贵地开始翻阅。
这一翻阅,却是让他发现了不得了的机密。
封子楚捏紧夹在书册中的密信,目光隐晦地扫了一圈周围的同僚。发觉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为后,他便带着那册夹了密信的书出去,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细读。
信本就是拆开的,内容也并不晦涩难懂,他一目十行看完,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想到这个平月,竟这般大胆……
封子楚将密信收进袖口,下值后带回了都督府呈给父亲看。至深夜,封都督突然秘密进宫,将密信呈献给君王。
“陛下,如您所见,这平月确有不轨之心!”
上座穿着龙袍的男人面色阴沉,眼底是呼之欲出的暴虐之色。
他通篇读下来,这来往二人竟是于字里行间,毫不避讳地密谋如何从进贡给君国的铁矿中,巧妙地扣下一部分作为私产。君国本就是他的,私吞进贡的铁矿,就是从他的钱袋子里抢钱,这些人怎么敢!
封都督义愤填膺地补充道:“这密信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岁了,他们几年密谋下来,恐怕早就吃得肥头大耳,这才致使国库日渐亏空!可怜了那三十万为陛下征战天下的好男儿,七日才能吃上一顿肉,冬日没有一件厚实的棉袄,上战场也没有一身坚固的铠甲。”
战士不吃饱穿暖,穿一身硬甲,如何能助王者一统天下?封都督这一句话如烈火烹油,刘狩骤然暴怒,将手上茶杯用力一掷,砰地一声发出刺耳的瓷器碎裂声。
“看来是朕的暴虐之名还不够声名远扬,不足以震慑这等宵小!”
他一双眼竟是气得通红如血,眼白爬满蜿蜒的红血丝。
“来人!一刻钟后朕要看到平月滚到朕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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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奴,还不趴下!”
这个寒夜,食月被人粗暴地推进殿内,强压着肩胛骨匍匐在地,屈辱得毫无尊严可言。
不过,这本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君王骄傲自负,又多疑敏感,在发现这样一封伤及自己尊严的密信后,绝不会让旁人提审,而是亲自审判。
这便略去了中间一溜儿的传话人,让她所述之言直达君王耳中。而生死面前所说之话,也更让人信服。
她垂着首,只听君王刘狩暴怒道:“平月,这封信你怎么解释!与你通信之人是谁?”
随着话声落下,一封拆开的密信被狠狠拍在地上。
她的指骨应激地攥了攥,语气强制镇定地说道:“陛下,我若说,这密信不是我的,您信不信?”
封都督眼睛一眯,不等君王开口便道:“你这是死到临头了,便想胡乱攀咬他人?”
他想让君王先入为主,食月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反讽道:“我还未说出是何缘由,大人难道就未卜先知,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既如此,不如就将我压回牢里去,只等着发落便是了。大人也不必再像方才那样,胆战心惊地赶在陛下说话前斥责于我,免得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封都督的脸色瞬间就黑了,这少年伶牙俐齿地说了三两句,怕是要引得君王猜忌自己,若让他继续说下去那还了得?
刘狩眼底掠过一丝深沉,察觉平月要说之事有些不寻常,便佯装怒道:“休要说这些话离间君臣!来人,上刑具!”
食月当即跪求道:“我心之诚,望陛下可鉴!”
刑具上齐后,君王望向静待观刑的封都督,关切道:“”场面血腥,朕恐你不适,便允你先行回府。”
封都督:“?”
笑话!他掌管三十万兵权,历经风雨数十年,会怕场面血腥?
想必是少年先前说的话引得君王猜忌了。男人这般想着,很快将一应不合时宜的情绪藏于心中,面上感激道:“多谢陛下体恤,臣告退。”
封都督离开后,殿内的气氛有些冷凝,君王刘狩不再掩饰他暴虐的一面,沉着脸唤人上刑:“朕谅你身子文弱,便只给你上女犯的拶刑,若你有一字虚言,这双写出锦绣文章的手便不用要了。”
跪在地上的少年身子抖了一下。
似是怕吓着了这位可能有功的臣子,他突然缓和了语气。
“你也不要心存侥幸,你虽为状元,文采非凡,但朕坐拥四海,何愁文采非凡之栋梁?”
食月有些畏惧地低低应道:“是。”
心中却道,这君王果然病得不轻,揽月、赵两强国还未除,冕王室仍为天下正统,他便幻想自己已经坐拥四海了,这不是病是什么?
君王刘狩当然不知道她心中此时在埋汰自己,已至三更天,殿外寒风朔朔,男人的精神头却越来越好,他接过一旁内侍递过来的温茶,眼底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