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寂静的房间里,忽而起了这一声笑。映棠和方元都有些意外。
映棠想着,韩霁应当是有些发烧了,便让方元探了探他的额头。
韩霁无奈的拨开方元的手,说了声我没事,低头咳了几声,他额间的碎发本就被汗水湿透,低头之际一根一根垂在眼帘。
映棠见他这副样子,又观方元不像是细心的人,便把寻常带着的素帕递了过去。
韩霁微喘着气,借着碎发遮拦,抬眼看过去,一只纤纤玉手托着帕子举在眼前,送来几缕清香。烛火微微晃动,连带着人影也有些模糊。
映棠见他脸色有所缓和,也觉得自己不便多待,便递了帕子转身悄然离开。
方元接了帕子给他抹了抹额间的细汗,韩霁嫌他粗鲁,别过头,顺着一丝空隙,却只看到一个浅绿色的背影,泼墨般的发丝半垂于后,用两只银色排簪轻轻挽就。
他想再看的仔细些,方元拿着帕子的手又跟了过来。再扭头,便只见一抹裙角消失在了门边。
忽而觉得有些失落,哑着嗓子轻叹,“总得还些什么才好,”毕竟,他欺瞒在先。
方元听他嘟囔了一句,却没有听清,“郎君你说什么?”
凑近了准备再听,顿了一会儿见韩霁没有再开口,又才侧过脑袋去看,却见自家郎君合上眼,呼吸浅浅,竟是睡过去了。
方元挪开屁股,把韩霁放平,起身叉着腰看了一会儿,又一阵抓耳捞腮的回想,还是没明白他最后说的到底是啥,便心里有些痒痒,只能替他掖好被子,关上门自个透气去了。
船上吹了些风过来,见夏撑着伞陪着映棠在一旁赏景,这一带的山并不高,江面辽阔,阳光撒在水面上,在波浪起伏间华彩晶莹,偶有几只水鸥贴着水面浅浅掠过,叫喊着往岸边飞去。
历经昨夜,映棠忽而觉得有些落寞,伸手去探江面飘洒的水汽,却抓了一场空。
“景色虽好,却抵不过人祸!”
见夏听她呢喃细语,想起昨晚看见的那场大火,知道映棠在感慨些什么,闻言轻声回她,“时也,运也,姑娘常说的道理,咱们能避开,也是咱们的福气,是老天爷在眷顾。”
映棠回头低笑出声,收回手,想拿帕子出来擦一擦,没有寻到,想到帕子送了那人,当下也只是沉默一瞬。
一旁的见夏,见她忽然顿了一下,似是没有寻到帕子,便问她,“姑娘可是丢了帕子?”
映棠摇了摇头,“方才给了方元,只是一方素帕而已,他若是还过来,你收下放着就是,不还就当送他了。”
见夏道了一声是,又将伞朝着太阳的方向侧了侧,“本就是出来前专门备的帕子,免得丢了被旁人拾去说不清楚,箱子里还有不少呢!奴婢一会儿再去拿一块就是,那帕子送回来丢了就是,男子用过之物姑娘也不好再用的。”
“我岂会再用!”映棠嗔笑道,“那元郎君生了病着实可怜,我便好心给了他们。”说罢,轻轻叹了口气,“我方才让你去同陆鹤说的,他可说些什么,可知何时到楚州?”
“说是午时便能到。”见夏回复她道。
“如此也快了,再有几个时辰,便能请郎中过来,为这元郎君诊治。”映棠想起元无玊苍白虚弱的脸,觉得再不请人治疗一二,怕是要交代在这船上。
头一回独自出门,总该还是图个吉利的。
想了这一出,又觉得有几分可笑,又忙在内心祈祷了一番,便准备回房,吹了会儿风,也有些累,想着去休息会儿。
见夏走在一侧,闻言便提了一嘴,“那位郎君既然晕船,不如干脆在楚州放下,帮他雇一辆马车走陆路好了。这样总比坐船要轻松吧!”
“他如今这副样子,马车颠簸一样是难受,左右再过两日便到了寿州,长痛不如短痛。况且他之前逃出来身无分文,咱们还得借与他银两,这借来借去的,岂不是更麻烦?”
映棠伸手点了一下见夏的额头,笑她不会算计,帮人帮到底,与人施舍银两有时候并不体面,尤其是读书人家。
今日相帮一场,讲几分道义,却也不该万事都管,随船去寿州是他亲口所求,便是想要变更,只要他们自己不开口,自己就不必多做安排。
毕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人心千般种,总有考虑不到的时候,亦会有贪婪之辈,借善行强意攀附。所以,便是行好事,也该只做分内的事。有则帮,无则拒,没什么可争执的。”
映棠忽然停下,摸了摸见夏的头道:“往后你只需要知道,凡事顾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见夏默然,不再开口,姑娘口中的人是谁,她一清二楚,她想起两年前的宴席上,严夫人拉着夫人的手再三承诺,将姑娘夸的天花乱坠,当时宴中之人见此,也都以为两家好事将近。
姑娘与那严郎君,媒妁之言,本不投契。却见两家长辈欢喜,便也认下这门亲事,夏炎冬寒,嘘寒问暖,最后,却只迎来了一纸退婚书,上门羞辱。
两年,何其辜负。
思及此,亦觉得有些低落,缓声问道,“那姑娘以后想寻个什么样的郎君呢!”
映棠自嘲一笑,眼露几分哀婉,却还是压下了情绪,极其坚定的回答:“人以真心待我,我必还以真心。什么样的人无所谓,如何待我才是正理。况且,情爱一说,勉强不得,有也罢,没有也不值得惋惜,或可随缘。”
见夏听后,也十分赞同这一言,“严郎君不堪为配,过眼云烟,自随他去。姑娘若撑起楚家的生意,这天下碌碌无为的儿郎又有谁比得上。”
“过分自满!”映棠嗔怪的笑了几声,“既然说起,你可想好将来挑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