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计划看得他疑惑不已。
也因此在长途大巴上漫不经心地给了她一个小小的警告。
而如今,随着和“俄尼里伊”号相同航线的“泰希斯”号遭遇了海难,以及在海下发生了一切,伊尔迷才意识到,她的一切努力的目的呼之欲出。
是为了救他。
为什么?
被保护者和保护者,换了个位置呢……
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席巴眯起了眼:“也就是说,她同时具有预知的能力吗?”
伊尔迷点了点头。
席巴没有再说话,厚重的沉默包围了他们,在这偏僻的角落里,就连时间也被黑暗的重量拖住了,走得格外缓慢,缓慢到伊尔迷的耳边又响起了那一声呼喊,如同远处的海潮声一样轻微:
“……拉住我……”
他轻微地歪过头去,然而声音却消失了。
外面的灯全部亮起了,黑夜真正地降临人间。它一路走过去,扫过每个人的屋檐,惊起枝头的鸟雀和窗边的小虫,它们愈发喧嚣而忙碌,而人们却逐渐安静并且开始休憩。
韦格的船也靠岸了。
富力士教授没有再耽误时间,这个所谓的海洋灾难学教授一共在海难的发生地呆了不到10分钟,就跟船回来了,美其名曰考察结束。
我不傻好么,你考察十分钟能考察出来什么东西啊?能不能好歹掩饰一下……
尽管心里实在很想吐槽,韦格还是很尽职地点了点头,示意谢尔掉头。
回来的全程,那个自称叫希森的女孩子一直坐在船沿上看着大海的,11月夜晚的海风这么冷,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韦格不太放心,又回船舱里拿出来了一块厚毛毯递给了她。
希森笑了笑,很有礼貌地冲他道了谢。
韦格喝了一口朗姆,看着船后面的海浪翻出来的白色泡沫,忍不住问:“希森小姐,或许有些冒昧,但是我有个问题……”
“嗯?”她回过头看他。
“经历了这一切以后,你不怕大海吗?据我所知,所有独自在海上漂流过的人,特别是在冬天,即使是最强壮的水手也不敢再下海,他们最后都搬去了再没有大海的内陆,再没有回来过,”韦格感受着酒的醇厚在口腔里化开,如同蜂蜜一样,却带着苦涩,“就像唐尼……他最后也离开了,他曾经是最好的水手……你也曾经遇到过那种恐怖,难道你不会害怕海水吗?”
她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才说:“怎么会不害怕呢,简直怕到骨子里了。”
如果真的清楚窒息的痛苦的话,估计能吓退几乎所有试图跳水自杀的青少年们,肺里灌满了腥咸海水,却像灌满了灼烧的汽油,头顶的阳光越来越模糊,沉重的海水压顶一样浸没整个人。
“但是我有非勇敢不可的理由,我不能就这样退缩,我没有后路可以走,”伊塔轻声说,“唐尼先生……可能是因为他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他知道自己的身后还有人——还有你,韦格先生,所以他才离开了这片大海。但是我,我没有后路了……”
她必须得回家。所以,无论这个世界,这个宇宙给她怎样的压力,她都得走下来。
韦格怔住了,许久才笑了起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下来,然而,轻松之后又是无言的沉重,像是对待最好的兄弟,韦格忍不住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了伊塔:“来吧,喝一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伊塔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她伸出手去接过杯子——杯子被人抽走了。
恼怒的伊塔:“喂!”
金把杯子还给了韦格,笑得让人想对着他的脸打一拳:“未成年不能喝酒哦。”
之后,韦格被迫看了一场极其幼稚的追逐战——希森小姐追着打富力士教授,但是最可悲的是,有好几次希森小姐快要追上了,在看到希望的下一秒,富力士教授又迅速的躲开了。
韦格:……
这样逗人家有意思吗?
还是挺有意思的,最起码气喘吁吁地跑了一会儿之后,热乎起来的伊塔脸也红彤彤的了,看上去既精神又可爱,没有了刚才的忧郁和暗淡。于是韦格对富力士教授再次改观:这个男人可能真的不错……
那么,他会践行诺言么?
此刻,在船尾的黑暗角落里。
谢尔攥紧了手机,拨通了揍敌客家的电话号码,在紧张的等候里,那“嘟嘟”的声音异常漫长,终于,接通了之后,一个冰冷的女声传来:“您好,揍敌客家热线。”
“我们在海上找到了一个女孩,不知道符不符合您的要求……”
“请不要挂断,”女声忽然再次响起,冷冰冰地,“正在给您转接。”
又是漫长的等待,直到另一个清冷的男声平平地响起:“您好,我是伊尔迷·揍敌客,请您描述一下那个女孩的样貌。”
“唔,棕色头发还是红色?绿色的眼睛,13,14岁左右……”
“——您的船号。”对方忽然打断了他。
忽然被打断的谢尔愣了一下: “什……什么?”
“您的船号,请告诉我。”明明是依旧清冷的声音,但是谢尔却听出了一丝不同的感觉。
什么感觉呢?
他不敢多想,这是揍敌客家的人,他没有命去揣测。
谢尔只能匆匆报出了船号,顺便补充了一句:“还有一个金·富力士教授试图藏起她——”说了一半他不敢再说下去。
他不敢搅进去太多。
对方沉默了一瞬,继续冷静而公式化地说:“好的,谢谢您的帮助,揍敌客家会付给您相应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