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脚步声响起。甬道尽头的黑暗里,一个纤细的,单薄的,苍白的人影慢慢显现出来——金发,金眸,没有任何生气的皮肤。
在这个灯光下,她几乎如同怨鬼一般。
伊塔一下子警惕起来,盯住她,然后站起身。
以撒也很上道。他小声地“啊呀”了一句,非常害怕地躲到了伊塔的身后,拽着她的衣服颤抖着哭腔:“这是……这是什么啊姐姐……好,好吓人……”
伊塔:……
你才是这里最吓人的那个好吗?!
金发女人一步步走过来,如同上了发条的机械。她每走一步,都轻微地歪一下头,直到最后歪成了一个很明显的弧度——她就这么睁着眼,歪着脸,很慢很慢地开口:
“哥哥,想要你。”
和她对视着,伊塔思索了一会儿,回答:“我不想要他。”
金发女人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她的眼睛一直睁着,而且诡异地睁得很大。她迟缓地看着伊塔,又重复了一遍:“哥哥,想要你。”
伊塔抓了抓头发,咳嗽一声:“那他就想想吧……这不重要,话说回来,你叫什么?”
她似乎会主动过滤掉无用的信息,只有这个问题,终于让金发女人微微动了一下。她的头再次歪了歪,这次歪完之后,她的脖子和身体成了个诡异的角度:“……菲莉丝·柯尔特……”女人一顿一顿地说,“妹妹,我是,哥哥的,妹妹……”
怪异的断句,僵硬的肢体动作,似乎并不正常的心智。
默默的观察了一会儿,伊塔小声感叹:“好熟练啊……”
只有站在她旁边的以撒听到了,他弯了弯唇角——但表面上,莫萝小姑娘颤巍巍地伸手抓住伊塔的袖口,小声开口:“姐姐……姐姐你能逃走吗?她好可怕……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伊塔点点头:“会死的。”
以撒沉默了一秒,不知道听没听懂她的意思,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全程,金发女人一直诡异地睁着眼,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她们,很有礼貌地等她们说完了,才忽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下一秒,菲莉丝·柯尔特消失了。
就连伊塔敏锐的五感都察觉不到任何声响——只是极短的一刹那,她的头发被人拽着,脱离了地面——冰冷的匕首划开了她的颈动脉。
在血喷出来的一瞬间,伊塔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菲莉丝·柯尔特的衣服,然后用尽力气把她拽向自己。视野里,伊塔能看到自己的血在疯狂喷溅,迅速失血让她大脑开始缺氧,一切变得模模糊糊——
“藤原早纪。”
伊塔微微动了一下嘴唇,用最轻的声音,说。
然后,盯着菲莉丝·柯尔特的脸,她终于陷入了黑暗。
伊塔从一堆尸体中复活的时候,正是深夜。
柯尔特家族的庄园外,乌鸦眨着无机质的漆黑眼瞳,又嘶哑地叫了一声,然后“呼啦”一下飞离了枝头。惨白的月光泛着幽绿,照着庄园附近的群山。
一条巨大的人造沟渠环绕着它,沟渠是白色的,很深很黑,表面也很光滑,只附着着一层凝固发臭的黑色血渍。
伊塔觉得这TM有点太光滑了。
她摸索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借力点,脚下踩着的尸体很松软,显然已经开始腐烂了。菲斯·柯尔特很随意地把所有尸体都堆到了这个沟渠里,定期埋上一些土就算完事,全然不顾它们在土里烂成了什么样子。
幸好伊塔所在的这一段大部分都是刚扔进来的,还蛮新鲜,再往前一点,或者往深处一点,挖开那些泥土,她可能会看到流尸水的,长满白蛆的烂肉。
伊塔表示,人要学会满足于现状。
最后,无计可施的她只能采取最变态的方法——堆尸堆。把一群尸体堆成一摞高高的小山,伊塔艰难地扒住沟沿,终于爬了上来。
站在沟渠旁,伊塔一边慢慢喘息着一边仰起脸,望向天上的月亮。
月亮看起来很远,照到她身上的时候有些冷。想必那些孤独地烂在沟渠里的尸体也这么觉得,如果它们能够交流的话。这是十二月了,而冬天一向是“诗人的季节”。
“我可能是发病了,居然觉得有点想看点诗歌,”伊塔抓了抓头发,对着黑暗的沟渠说,“你们觉得呢?唉,算了吧……我可不是精神变态。”
探究着自己是不是逐渐变态发育了,伊塔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山路。山林非常大,她也没有指南针,全靠感觉乱走,直到破晓才从另一侧爬了下去。
山的附近是空旷的高速路。伊塔一脸茫然地顺着路走,可能是因为全身都是干了的血浆,没有车敢停下载她。走到大概午后,当她坚持不懈地拦到第48遍的时候,终于有一辆破旧的货车停在了路边。
一脸颓废,胡子拉碴,大约3、40岁的大叔推开车门,打了个酒隔:“去哪?”
伊塔张嘴,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去哪?
这个世界上,哪有她该去的地方?
只沉默了一瞬,伊塔就伸手“啪”地呼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淡定地咳嗽一声:“咳,没事,刚才居然胡思乱想了——去赛因斯大学,大叔你顺路吗?”
大叔耷拉着眼皮,点了根烟,一边叼着一边随意地点点头。
于是伊塔试探着爬了上来。
车子很破,启动的时候发出让人揪心的“轰隆”声,拖得长长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当场解体——伊塔坐上副驾驶座,闻着劣质的香烟味,不知为何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重重地靠到了满是机油污渍的椅背上。
大叔向窗外抖了抖烟灰:“小姑娘过得不太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