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如同旁观者一般看着他们,她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晕乎乎的脑袋让她觉得自己踩的地面并不坚实,以至于世界都有点遥远,直到——
咣的一下。
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了她。
是芬克斯,他一巴掌拍在了她后脑勺上,差点把脑浆给她拍出来:“发什么呆,走了走了。”
强化系的一巴掌太可怕了,伊塔踉跄了好几下,不仅没能精神起来,迈步的时候还差点撞墙上——幸好侠客及时扶住了她的肩膀:“怎么啦塔塔?有点晕?芬克斯你不要用这么大的力气……”
芬克斯,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啊?我没用力啊。”
……伊塔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出于第六感,她总感觉芬克斯算是幻影旅团中对她怀抱最大善意的人之一,他应该确实不是故意的——伊塔伸出手,安抚性的拍了拍芬克斯的肩膀,有气无力地开口:“……我相信你。”
芬克斯站在原地由着她拍肩,过了半秒,又咧开了嘴:“来,我扶着你,”他不由分说地把伊塔从侠客那里揽过来,捏着她肩胛骨,带着她向前走:“今晚上你要不要喝点?我一看你就是能喝酒的……嗯?你问我为什么?当然是直觉……”
伊塔被他揽过来的时候头晕眼花,从他胳臂的缝隙里隐约瞧见了飞坦的深蓝色发丝。飞坦走在芬克斯的另一侧,谁都不看,也不说话,整个人有种融在黑暗里的阴郁——
但她的视线很快就被芬克斯宽阔的胸膛挡住了。
“走了走了……”
她听见芬克斯发出很大的笑声,然后是不断后退的景色,她的确在往前走,但是却没有走路的实感。本就因为过长的午睡而迟钝的大脑在芬克斯的一巴掌后更加晕乎了,伊塔确定他的那一下应该是给她造成了真实的伤害,不是脑挫裂也得是脑震荡,这就导致帕帕罗斯的夜景在她眼里如同延迟摄影的画面。街灯在向后,而她在向前,灯光和行人都变成了一闪而逝的影子,伊塔行走在蜘蛛们中间,感觉自己和其余的普通人群割裂了开来,但她也不属于他们。昏沉的间隙,伊塔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夜空,天幕黑漆漆的,因为城市的光污染所以没有星星,只有月亮独自挂在一边。她头重脚轻地看了天空一会儿,放下脑袋时,不经意和旁边的库洛洛·鲁西鲁对上了目光。
他的眼睛比夜空还黑。
不知为何,却让她想起了帕帕罗斯平原的星星。
两人相望,库洛洛·鲁西鲁抬起了手,轻轻地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伊塔愣了愣,并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皱起眉,他却已经把脸转回去了。
于是后半程她一直在思考他是不是有眼疾……可恶,变态有什么好想的!要想点开心的事啊!
开心的事就是烤肉店的啤酒。
终于脱离了金·富力士管控的伊塔看着一大扎生啤眼睛亮起了光。生啤被整整齐齐码在桌子上,白色的泡沫在灯下闪着细腻的光点。
上桌后就没人理她了,这群人吃饭和打架一样,一块烤肉还没熟就已经经历了十轮血腥的争抢。正好伊塔也不饿,她头太晕了,只想喝点冰凉的啤酒缓缓——然而就在她刚刚端起一杯生啤的时候,坐她旁边的金发青年伸出手,压住了她的杯子。
“塔塔还没成年吧?”侠客在笑,“还是不要喝比较好吧……万一醉了呢?”
烤肉店的灯光照得刚刚好,衬得他那张漂亮的娃娃脸像是在发光。但对伊塔来说这些都是假象,这张脸下的灵魂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所以她微微用力,试图挣开他的手,挣不开:“和你有什么关系?”
侠客似乎愣了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忽地把脸凑到了她耳边,用更小的声音问她,“我是说,在这里醉了真的可以吗?”
这句话让她摇摇晃晃的头脑清明了一点,伊塔忽然想起,她已经不是那个喝了多少都不会醉的季节了,这具身体的酒量她其实并不知道。
侠客说得对。
她身处龙潭虎穴,身边是一群亡命之徒。虽然今晚的气氛很和谐,但是这只是短暂的瞬间。到了明天,一切会重新变得残忍起来,杀戮或者被杀戮,这才是她要面对的真实。
“你是……”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侠客总是在暗中帮她?从赛因斯大学的各种提醒,到帕帕罗斯工厂里的谈话。伊塔想不通他的目的,也不敢往某些方向想,她只能猜,这大概又是他的游戏。
所以她把刚才的话止住了,转脸避开侠客亮亮的碧绿眼睛。
但她很快又转回头,第一次对他露出了小小的微笑,同样小声问:
“就一点,行不行?”
只是游戏而已,大家都会玩。
侠客似乎又愣住了。
他手上的力道一下子松开,于是伊塔把生啤端到了面前,低头抿了一口。新鲜的气泡盈满口腔,似乎连持续的头疼都消失了。坐她另外一边的芬克斯瞧见,在抢肉的间隙不忘愉快地拍一下她的后背:“哈哈我猜的果然没错!你是能喝的!”
这次他的力道轻了不少。但还是拍得伊塔呛了一下。
但是她一边咳嗽,一边笑了。
“当然。”
芬克斯的这一下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伊塔注意到了库洛洛·鲁西鲁在看她,放下杯子时,她又和飞坦对上了目光。但她真的不怎么在乎了,就在咽下第一口生啤的时候她理解了他们为什么要来喝酒,这是个庆祝,也是告别。把过去都抛到过去,即使明天死掉也没什么可惜的。
伊塔端着杯子,站起来,冲侠客说了一声:“你往我这里坐一点。”
侠客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