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妨碍它们很漂亮，因为小塔很漂亮。”
……可恶，真是无趣的男人。
伊塔索然无味了，闷头又吞了一个草莓软糖——偏偏库洛洛·鲁西鲁开始动手和她抢，他速度很快，出手也毫不留情，伊塔甚至得用念保护自己脆弱的手指。但这样一来难免瞻前顾后，搞得她一连丢了四个——什么啊！太幼稚了吧团长大人！
团长大人倒是玩得开心，他也不吃，抢到了只把软糖放回袋子里。
“哦，对了，”库洛洛说，“我听说小塔和一个叫露易丝的白石鱼猎人达成了一笔交易？”
伊塔努力想了想：“好像是有这回事。”
“小塔真是个好孩子，”黑发男人的声音很轻，“是因为她的妹妹吗？”
“也不算吧，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她有个看不见的妹妹，是之后才发现的，”伊塔从这些对话里隐约尝出了一点和甜美的果酱不同的腥味，就像用来引诱猎物的血迹，“而且如果你不说，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是露易丝。”
库洛洛·鲁西鲁“唔”了一声，用手撑住了下巴，似乎在想什么。
伊塔却有点坐立难安，她看向了他，却一如既往地无法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任何含义。她叹了口气，决定为露易丝和她的妹妹再尽一下力，毕竟妹妹送过她一块很好吃的牛奶巧克力：
“喂，库洛洛。”
“嗯？”
“别做坏事，”她对上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不然我不会再信任你。”
库洛洛·鲁西鲁一时间不说话了，他注视着她，瞳孔变得幽深。伊塔一直觉得他的眼睛里有一块浮冰，就困在他黑色的瞳孔中央，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本质是不会发光的黑体，即使偶尔有亮色也是被浮冰反射出来的光，是早已冷掉的、死掉的光。
“……我不会的。”
他轻声说着，不知为何声线有些粘稠，大概是粘上了夜里的水汽。
“我相信你。”
伊塔同样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夜晚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柴火快要烧尽了，火焰不再有活力地“噼啪”作响，而是如同迟暮的老人一样皱缩。夜色开始侵入他们四周的橘色空间，把暖空气压成了小小的一团。
库洛洛·鲁西鲁一言不发之后，侧脸显得异常冷漠。
这让伊塔想起了初见时他站在舞台上看着下面的观众血肉横飞，也是同样的冷漠。
“……我去睡了。”伊塔说着，站了起来。
“晚安。”黑发男人回了一句。
伊塔转身就走，想要离开这个越发瘆人的地方。但她刚一只脚踩上缓坡，就听到库洛洛·鲁西鲁在身后喊住了她：“稍等一下，小塔。”她回过头去，看到男人递过来一颗纯白色的珠子，是那颗鱼眼。
“你的东西。”他说。
伊塔沉默了一下，决定还是接过这颗死不瞑目的白石鱼的灵魂。他们手指相碰，一颗白色的眼球从一端传到了另一端，库洛洛·鲁西鲁看着看着，忽然露出了笑意。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被你吸引了，小塔，”他直起了脊背，衬衫的褶皱随之拉平，落在他身上的阴影更加完整，如同流动的黑色湖水，“寓言中，有一天弥赛亚会降临于世间，拯救受苦的世人……”
他明明已经要收回手了，却将小臂抬起了一下，用食指的指尖轻碰了一下她的食指指尖，一触即分。
于是库洛洛·鲁西鲁瞳孔里的那块浮冰融化了，变成了细碎的冰渣，连倒影的月光都粼粼闪闪。
他温柔地微笑起来：
“谢谢你，伊塔。”
——在和他手指相触的一刹那，犹如灵感从头顶炸开，伊塔一下子跟上了他的思路：这是那幅教堂天顶画所绘制的一幕，米开朗琪罗的《创造亚当》！在上帝和亚当手指相触的那一刻，祂点化了他，给与了这个空洞的躯壳属于人的生命和灵魂。
这个联想让她觉得浑身发毛。
……为什么是这个动作？他想做什么？他什么意思？他把自己视为了耶和华，把她视为了亚当吗？还是说他们的角色应该倒过来？而那句“谢谢你”……又在暗喻些什么？
非常怪异的，和库洛洛·鲁西鲁相处的一幕幕都闪现在她眼前，从迷失的荒原到黄昏的注视，以及那个微醺的夜晚独白。它们是如此美好而真实，和最开始的残酷格格不入，温柔到让人沉迷——而这一刻，这些美好终于扭结在一起，形成了一根无形橡皮筋，这根皮筋放松、又收紧，然后重重弹在她的心脏上。
伊塔倏地缩回手，倒退了一步。她被什么东西惊醒了。
是她的第六感在示警，尖叫着告诉她有什么事情非常不对劲。他到底想要什么？他不是真的喜欢她，因为喜欢一个人的人……最起码不会试图神化对方。他看着她，却仿佛只看到了一个“弥赛亚”。
……他不想掩饰了吗？
她甚至不敢看进黑发男人的眼睛里，只能一步一步后退，然后转过身，假装自己情绪很正常地走上缓坡，直到走出他的视线范围后才朝着黑暗的远处拼命跑去。
不，不对！她好像被他一点点地逼入了绝境，这个男人在冥冥中织起了一张笼罩一切的大网，要把她灵魂里最珍贵的东西困进去。但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反抗不了——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刻的恐慌来源于什么。
她唯一知道的是：「逃跑。」
库洛洛·鲁西鲁没有追上来，深夜的帕帕罗斯平原寂静如墓地。
不知道跑多久，伊塔终于缓过神来，扶着冰冷的巨石停了下来。她茫然地抬起头，四处环顾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跑得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