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漫不经心地抓起桌布的角,狠狠地抹了一把沾满饼干与糖霜碎屑的大拇指与食指。纯白的桌布被你弄得不堪入目。
“贝爵,”你状似无意地提问道,“你有判过类似的案子吧?”
月见正一边喘息着,一边穿着他的衬衫,因此说话都有些不顺畅。
“当然,办过不少。”
“男人探案很累吧。”你说。
他平静地扫了你一眼,想来在过去的时间里他已经听过无数次差不多的话语,因此他的内心已经产生了免疫。
“我认为不算累,因为我也不会去现场,”他说,“我是在幕后负责裁决的人。”
“听起来你更像法官。”
“是啊,”他耸耸肩,“为我们自己人服务的特别法官。”
“以前,我说以前,”你眨了眨眼,“有发生过类似的案子吗?”
“新贝爵,你真狡猾,这么快就从我这儿套消息,”月见虽然这么说,但你觉得他并没有生气,相反,他倒隐隐透露出一丝欣赏来,“事实上,这种案子很常见,可像你这样的继承人却是头一个。”
“哈,你们瞧不起乡下人。”
“怎么能说瞧不起呢,”月见说,“我很尊敬你,新贝爵。”
你在心里冷笑了好一阵。
如果真的和他缔结了婚约,你发誓以后的日子你都会与冷笑相伴。
他一点儿也不坦诚,虽然这是贵族们的通病,倘若他明晃晃地表示出他自上而下的傲慢,你或许都不会这样地厌恶他,相反他这样拐弯抹角地称赞你,实际上却造成了一种更坏的后果。
你可不需要他的尊敬。
“那么,一般你都是怎么帮她们解决的?一个个地向她们提出结婚的请求?”
你刻意地挖苦道。
你看到他脸上立即起了变化,哪怕并不算明显。他神色凝重,显然是对你的说辞不满,因为你将他形容成一个无用的攀附女人的家伙。但你知道他决不会向你发泄,因为你们脆弱的同盟才初初建立起来。
“当然不会,那样我得结八百次婚了,”他轻飘飘地带过了,“一般来说,和现在一样,我会提醒她们找出一个对自己危害最大或者最不重要的人作为罪犯。”
“比如?”你突然起了好奇心。
月见不得不向你说起一个具体的案子:“就讲讲最近的吧,瓦嘉奈家族的爵位让旁支的继承了,很快,相关的文件也不翼而飞了。继承人急得要命,晕倒了几次,托人请了我,于是我给出了建议,总算是顺利地了结了。”
“你给的建议是什么?”
“再普通不过的建议,一般来说,大家都认为最后一个接触文件的人有最大的嫌疑,”他淡淡地说,“把这个人推出来是最能服从的。”
你回忆了一下,想起最后一个和法以安见面的人是一个年轻男仆,发现法以安失踪的也是他。
“有这样的巧合吗?”你喃喃自语道。
你逐渐回忆起那个男孩的名字,紫萝。
“新贝爵,我必须向你提出一个有些冒犯的建议,为了更好地查案,也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月见轻声说,“我想要从今天起入住贵府。”
你警惕地盯着他。
“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你说,“说出你的真实目的。”
他仅仅是平静地回望着你。
“再加一个吧,”他说,“想更多地接触你,新贝爵。”
你一点儿也不相信他,就像你绝对不会相信一条蛇。
可你又有些犹豫,如果身份更高贵的贝爵住进来,如果你和他即将结合的消息广而告之,是不是针对你的谋杀就会停止?
“好吧,”你说,“就你一个人?”
“还有我的随从和护卫。”他回答道。
“还有你的歌者,”你提醒道,“之前在你的马车里歌唱的人。”
月见摇了摇头。
“没有,”他说,“没有人。”
“那是什么?”
“新贝爵,等到你正式继承爵位以后就会知道这个秘密了,现在的我只能够很遗憾地对你保密了,” 他对你摇了摇手指,“好了,这不重要,请告诉我你给我的犯人是谁。”
“我怀疑一个男仆,”你说,“但是他才来不久,干嘛要犯下这等大罪呢?我感觉,法以安挺喜欢他……”
“很常见,情杀,”他截断了你的话头,“可能他以为法以安欺骗了他,让他没了清白,后来他发现法以安身边永远不会有他的位置,于是失控的他就拿起了刀……”
“那他干嘛偷文件呢?”
“为了嫁祸给其他少爷,”他说,“按道理,法以安的择偶对象就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所以他仇视家里所有的少爷。”
你沉默了一会儿。
“但是,”你压低了声音,“现场根本找不到一根头发,一点血迹。他,一个小小的仆人,如何做到?”
“我想,最好的解释就是,”月见说,“法以安根本没有机会回到她的卧室,她一直住在了别的房间里,比如那个男仆的房间。”
“我很难相信法以安那种精英会住在仆人的房间里,”你冷冷地说,“就像你绝不会住在不符合你身份的地方。”
“很遗憾,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月见说,“如果能达成我的目的,我当然愿意。”
“是吗?如果你能做给我看,我就相信。”
他用那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瞪了你一眼。
“你以后一定会让我这么做的,新贝爵,我有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