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撑着站起,一步一步走到之前站立的位置。仰头看窗。
可阳光不留情,已经走过一段距离,此时直直照进她的眼。
她被刺激得流了泪,还在固执地看。
太阳,就快西沉了。
兮月进来时,诏狱静得如死地一般。
出来时,犯人中有些机敏的已经察觉出今日的不同寻常,都一个接一个地哀嚎起来。狱卒厉声喝止,依然收效甚微。
典狱长跟在后面,听着这此起彼伏、一路不绝于耳的哭叫,战战兢兢,汗流了满头,一直拿袖口擦。
两旁的壁灯照亮路面,虽已洗过,但常年被一层层的人血凝固覆盖,依旧呈现出粘稠的暗色。
血腥气浓郁。
兮月脚踩着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像走在空悬于无间炼狱的桥上。
诏狱,非罪大恶极者不能入。
而这些人,早就不知人间模样。
离奇地,面对面之后,她竟然可以很彻底地,将铁栏杆后的那个人,与自己的德妃姐姐区分开来。
兮月踏入阳光。
“娘子。”星彤就守在诏狱外门处,见到兮月,赶忙迎上去。
兮月示意星彤把荷包递过去,回头,面向典狱长。
笑着感谢,“今日有劳狱长了。”
典狱长如蒙大赦,面上浮现真切的笑容。
“狱长就送到这儿吧,您事物繁忙,狱中可不能出岔子了。”
“是,是,”典狱长躬身,“那……微臣就不送娘子了。”
兮月颔首,向外走去。
星彤落后一步,紧跟在后。
没想到,出了院门,司大将军就候在那儿。
兮月脚步顿住。
记得上次见时,司大将军还是一头黑发,现下鬓边都有些斑白了,被夕阳染成金色,格外显眼。
他遥遥行礼。
兮月权衡了下,还是按下想径直离开的念头,主动迎过去。
走进,才发现他不止骤生华发,面容都憔悴许多,险些看不出他是个武艺高强、镇守边关的大将军。
兮月虚扶了一把,“大将军不必多礼。”
司大将军微微立直,抬头欲言,却是欲言又止。
兮月看着他,心道,司大将军戎马半生,怕是头一次陷入这样前后两难的境地吧,还是因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大将军。”
司大将军抬头,殷殷切切看着她。
这一眼,兮月只看到恳求,卑微得让人全然无法想象那传说中虎目怒睛,连狄戎都能吓跑的模样。
仿佛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为儿女操劳、还债的老父亲罢了。
兮月以此来说服自己。
于是开口,“大将军放心,诏狱只是关押,不会有人对她用刑的。至于陛下那里……”
她勾了勾嘴角,宽慰他:“陛下既已应了将军,一言九鼎,便不会因此苛待将军府,一切同以往一样,不会有变。”
“况且公事上,将军了解陛下为人较吾更胜,也请将军相信自己的判断。”
司大将军闻言郑重道:“臣自是相信陛下的,此事臣只觉愧对陛下,也愧对娘子。”
苦笑一声,“臣来此处,只是想自娘子处知道些臣那罪女的消息,也是想……亲自向娘子请罪。”
说着,便缓缓躬下身躯。
这样瞧着,让人自然而然便生出了叹英雄迟暮的惋惜。
于是兮月的声音被显得有些冷淡,“将军不必如此,此事只在吾与司应姝之间,与将军无关。”
她退后一步。
星彤到司大将军身旁,客气示意,“将军请回吧。”
“将军保重。”
言罢,兮月便径直走向车辇。
到了地方,兮月车帘拉了一半,手顿住。
她看着车辇里的人,微微睁大眼。
“陛下怎的在这儿?”
宫御握住她搭在车边的手,微一用力,便把兮月拉了上来。
幕帘晃了晃便落下,里外分割为两个世界。
兮月被拉着坐在宫御怀里,宫御紧紧抱着她,歪头埋进她的颈脖,对那珍珠软玉般的耳垂轻咬摩挲。
惹了贵妃脖颈耳边一片艳红。
“来接贵妃。要不是看见司大将军,我便进去迎你了。”
一边说,一边熟门熟路握住兮月的手。
“里面冷吗,该让你多穿些的。”
兮月把手挣出来。
“不冷。”歪头哼一声,“说得好听,真想去,区区一个司大将军,还能挡住陛下不成?”
宫御低低笑了起来,兮月听得人酥酥麻麻的,面上都染了薄红。
“娘子开恩。辛苦娘子了,替吾挡了挡。”
兮月习惯性卸了力气,窝进宫御怀里。
“算了。司家……也算受害者吧。”兮月垂眸。
“别这么说,”宫御摩挲着她的头发,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神幽邃、冰冷。
声音却如常,入骨的冷意只透出丝毫,“司家培养出了个好女儿,如今,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兮月注意力却在头发上。
想了想,懒得动,也任他摸了,反正乱了就让他想办法。
到了地方,步辇停了,兮月抬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宫御疑惑地低头看她。
兮月理直气壮瞪回去,命令都显得娇憨,“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