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裴不愧是太子心腹,一入东宫的门立刻有小太监笑逐颜开地迎上前吆喝道,“周大爷来了,殿下正等您呢,今日带着的这位是哪位大人?奴才怎么从未见过?”
周裴指着宝钗介绍道,“这位是尚书院新任主事薛宝钗。”
宝钗笑了笑,小太监瞬间露出久仰大名的欣喜目光,“阁下便是薛宝钗吗?奴才听闻凤藻宫命案是你破的,殿下对你赞不绝口呢。”
周裴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宝钗惶恐连连道,“那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正说着话,忽见太子殿下施施然走出来,周裴便行礼道,“殿下,臣今日带了薛宝钗前来。”
宝钗见太子殿下身穿月白色卷草纹锦袍,举手投足间神清气爽,面如冠玉,唇齿未扬而自带平和笑意,和阴沉沉的皇帝陛下自是不同。
宝钗也忙行礼,“臣尚书院主事薛宝钗,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对他二人点头,分别赐了座,然后看着宝钗道,“原来你就是薛宝钗,本宫总算见到你了,听闻凤藻宫命案告破,你因此高升了,恭喜恭喜啊。”
宝钗心知若是没有太子从中推动,她就没有机会向皇上言明命案的关键所在,按皇上原本的意思,只怕整个凤藻宫都要陪着遭殃。
“一切多亏殿下出手相救,臣今日特来上门拜谢。”宝钗见太子随和,便也摒开拘束,爽快一笑。
太子却偷瞄周裴一眼,又一本正经道,“倒也不必特意谢本宫,我们周大爷为着你的事可是寝食难安,禁足在家都要连夜派人送信来支派我。”
周裴打岔道,“说到底还是殿下惜才,不然以臣之力,也不足以说动殿下。”
太子却耿直道,“这话本宫可不敢当,本宫和薛主事素未谋面,若不是你极力进言,本宫怎会知道谁是人才谁是庸才?”
宝钗发觉太子有意取笑周裴,不禁脸红道,“殿下和周侍卫都是忙人,今日见面难道没有正事要谈?臣今日在殿中可是听说了重要消息呢。”
周裴经她提醒,忙向太子道,“我今日在殿中听蔺贵妃亲口说,她现今怀的是男胎。”
太子挑一挑眼眶,“皇上有没有说什么?”
周裴和宝钗互望一眼,二人皆道,“皇上说,若是位皇子,将来必成大器。”
太子目光微微一冷,宝钗迎上他的目光,不禁心生寒意,太子的眼神似是在说:我筹谋千日,最怕的事还是来了。
历朝历代的储君最怕的便是皇帝废长立幼,皇嗣相争,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周裴轻声道,“不过是个尚未出生的婴孩,不足为虑,臣倒觉得眼下最慌的应当是皇后娘娘。”
少顷,太子忽然又无所谓地笑了笑,“你说得对,蔺贵妃敢如此声张,即使本宫不出手,皇后也不会无动于衷,咱们且作壁上观。”
见气氛和缓,宝钗这才稍稍舒了口气,低头品尝东宫婢女端上来的茶。
太子又向周裴道,“你府上的菊花开了没有,本宫和薛主事今日想去你府上喝酒赏花,你可招待不招待?”
宝钗一听,太子居然替自己定下了行程,一时竟难以回绝。
周裴乐意之至,“殿下和薛主事能光临寒舍,那自然是蓬荜生辉。”
太子当下就要备马车出宫,宝钗对他二人为难道,“尚书院还有事,我怕是走不开。”
太子却摆摆手道,“回头连彧问起来,就说是本宫差你出宫办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裴也在一旁附和,“攀上殿下这根高枝,何至于把那连彧放在眼里?”
“二位盛情难却,那我也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宝钗心想今日就豁出去了,又念及做客之道,便问周裴,“不知周侍卫家中可有长辈?”
周裴深知她这话何意,笑道,“你什么都不必准备,家父家母皆在外地,你到我家只管喝酒便是。”
宝钗便也宽心了。
太子的马车一溜烟就出了宫,太子坐在主位上,周裴宝钗分坐两侧下位,面面相觑。
太子暗笑道,“薛宝钗,听说你原是金陵人士,入宫前你在京都待了多久?”
宝钗答,“不足半年。”
“那你可曾听说过,周侍卫家中的菊花是京都一绝,多少王孙公子每年都排着队想去瞧上一眼呢。”
宝钗迟疑,周裴笑道,“她从前大门不出的,哪里听说过我这号人?”
太子兴致不减,嬉笑道,“薛宝钗,周裴可是个惜花人,你家中若是有待字闺中的姐妹,不妨引荐给他,他可尚未成家呢。”
宝钗哑然,无从作答,太子嘴上是打听她有无姐妹,实在是将这番话说与她听。
周裴耳后燥热,一改平日的能说会道,只瓮声瓮气道,“殿下怎么还未喝上便醉了。”
宝钗讪讪地转身看向身后的窗外,马车转了个弯,她不经意间却瞥见“敕造宁国府”几个字,心想竟然路过了东府,这不是快到家了吗?
正犹疑着要不要跟太子禀报,容她下车回家瞧瞧,远远地却看见了贾珍和她哥哥薛蟠,二人摇摇晃晃地不知从何处喝完酒回来。
想到今日在殿中的窘境,宝钗不免心生怨念,于是向太子请求下车,誓要将薛蟠数落一通。
太子和周裴便坐在车上等她,周裴本欲坐在车上偷听,想了想又伸手关上纱窗。
宝钗一下车便向二人喊道,“哥哥这是哪里回来?”
贾珍见她来者不善,招呼一声便进府回避,薛蟠上前道,“你今日怎么得空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怎么不见莺儿?”
宝钗无心与他寒暄,开口便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