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沐不知道何辰后来同那沈家小姐如何了,只知道他天天都念着人家,跟在人家后面转悠。
很快,便到了清明时节。
清明时节的雨总是格外的多,似乎是为了烘托这悲凉的气氛。
何知沐他们一家也依照习俗,在清明节祭祖。
何家祖祠里,她跟何羽何辰挨个儿排着队,向那些牌位磕头。
轮到何知沐磕头的时候,她瞄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曾祖母的牌位。
她规矩磕完头,祭祖的礼仪繁杂,等好不容易出了祠堂,她的脑袋都还是恍惚的。
曾祖母是自己祖父的母亲,说实话,她对那个女人没什么印象。
记忆中,她是在何知沐七岁那年去世的,当时阿娘还哭得很伤心。
何知沐当时很奇怪,她不明白,阿娘为什么要哭。
那个女人活了九十三年,何知沐也见过她,可惜都忘得差不多了。
她对这个女人唯一的印象,就是在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她。
因为她年岁大了,一直在何家乡下的老宅静养,何知沐那年被何玺带着回去看她,她就坐在那屋子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何知沐几乎就要怀疑她是否还活着。
何辰与何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就扒在门框旁,静静地看着那个女人。
她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她不敢上前,她只能远远地,好奇地盯着那个女人看。
屋子里没有点蜡烛,特别昏暗,那个女人就坐在那里,她裹着厚厚的棉衣,何知沐能隐约看见她那张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松松垮垮的脸。
她壮着胆子走了进去,她站在那个女人面前,但她似乎没看见自己。
何知沐听何玺他们说,自己的曾祖母生了很重的病,现在都糊涂了,谁也认不出来。
何知沐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她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话。
突然,那个女人突然指着她问旁边的人:“这是观音菩萨吗?”
何知沐一愣,她看不清那女人望向自己的神情,以至于多年后,她每每想到,都会忍不住不停地脑补。
这是何知沐对她唯一的记忆,再后来,就是听说她去世了。
她去世的时候,何知沐并没有伤感,她那时连死亡的意义都没弄清楚,她心中更多的是疑惑。
如今再一次看见她的牌位,何知沐的心中依然没有太多的感触,她对这个女人的记忆实在是太少,都不足以构建出为她伤心的情绪。
她看见那个牌位的第一眼,心中是怅然的。
她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情绪,总之有些惆怅,再然后就是长久的空洞,寂静,心中空落落的。
何知沐想,这个女人的一生是怎样的呢?
可惜,她无从得知,她只知道,世人称她为何夫人,何家族谱上甚至没有她的名字。
何知沐想不通,于是,她来到何玺的院子,她问:“阿爹,曾祖母……她是个怎样的人?或者说,她叫什么名字?”
何玺愣了愣,倒也奇怪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道:“你曾祖母的话……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没人告诉过我她的名字,他们都叫她何夫人。”
何知沐有些失望,何玺又道:“我不是很了解她,我只知道,在那个战火滔天的乱世,她养活了你祖父他们五个孩子。她似乎还在饥荒年向百姓传授种植粮食的方法,好多人才没因为饥荒饿死,她还在瘟疫盛行的时候研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方,史书上都记载了的,你可以去翻翻,说不定那上面有她的名字。”
何知沐恍然大悟,她告别何玺,来到了何家的藏书阁。
她在藏书阁里翻了一个下午,终于找到有记载她曾祖母救人的史书了。
她翻开史书,上面写着几句话——
盛启25年,饥荒,何陈氏授民以农术,千万百姓得生。
盛启32年,瘟疫盛行,何陈氏研制出药方,救黎民百姓,皇帝嘉奖何家。
何陈氏,享年九十三载,卒于承元九年。
开国大将军何允钟妻也。
何知沐拿着史书,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短短几句话,描述了她一生的功绩。
从头到尾,对她的称呼也仅仅只有一句“何陈氏”。
就连史书对她的评价,都只是简单的一句“开国大将军何允钟妻也”。
何知沐将这段文字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曾祖母研制了瘟疫的解药,皇帝却要嘉奖何家?
她不明白。
人们甚至无法知晓她的姓名。
何知沐这样想着,烦躁地将书扔到一边,骂了句“什么破烂东西”。
她离开了藏书阁,出去时撞上了何羽。
何羽看上去心不在焉的,他甚至都没注意到何知沐。
何知沐走到他跟前,他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何知沐直接被他撞了一下。
何羽这才连忙抬头,看见是何知沐,他连忙问:“阿姐?你怎么在这里?我撞疼你没有?”
何知沐揉了揉自己被撞的肩膀,摇了摇头,道:“你怎么回事?在想什么?”
何羽有些支支吾吾,何知沐看他这样子就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事就说!”
何羽被吓得一激灵,他小心翼翼开口:“阿姐……你说,要是有男子喜欢男人怎么办?”
“什么玩意儿?”这种知识对于何知沐来说还是有些过于超前了,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何羽的意思。
她皱着眉,试图理解:“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