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听小厮说,世子脸上有掌印。”出了博今院,丹桂扶住扶春,放轻声音在她耳边几不可闻的道。
扶春脚步一顿,不由自主的看向她。
丹桂给与肯定的眼神,俯首听命。
轻轻的吸了口气,扶春没说什么,转头继续前行。
掌印。
是段景耀和威远候产生了争执?为了什么?她迅速思考起来。
今天府上很平静,没发生什么,也没有客人拜访,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侯爷和那位六叔出了一趟城,据说是拜祭先祖。
还是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一路沉默的回了院子,扶春依然理不清头绪,不过到底因为什么于现在而言其实不慎要紧,更重要的是,之后——
万一威远候出了什么事,扶春就要守三年的孝期。
眼下尚是新婚,她和段景耀的感情还算不错,可等到三年后呢?她尚未怀上身孕,三年的时间,变数太多了。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睡了一个不安稳的觉,第二天扶春早早的就起了。
“少夫人,博今院那边传信,侯爷已经醒了。”知她心事,丹桂服侍她起身时最先说的就是这句话。
扶春心中这才一松,起身时边问,“眼下情况如何?父亲可还好?”
丹桂摇头,道,“这些奴婢就不清楚了。”
“快梳妆,先去博今院看看。”扶春想也不想的说。
“少夫人,还是先用膳吧,您昨晚就没用多少。”绿萼忍不住劝了一句。
青栀神情稍动,最后忍下去没说。
这会儿正是表现少夫人孝心的时候,先去是对的,不过少夫人如何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她也不准备去劝。
紫丁做的是递东西的活,没往扶春身边凑,也没有说话的打算。
扶春摇头道一句不了,不动声色间将屋内伺候的下人扫了一遍。
她带来侯府的,只有丹桂绿萼二人,还有一户五口的庄户,没有进府,而是在城外打理她陪嫁的那个小庄子。眼下,她身边伺候的,出了丹桂绿萼,其它的都是侯府的下人。
若说这些人全都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对她忠心无二,这话谁都不信,只是不知,这些人心里最要紧的主子,是谁。
梳洗过后,扶春就朝着博今院而去。
连绵了几天的雨在今日总算停下,天地间尚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虽然太阳还未出来,但天边已经泛起了亮光,枝叶上露水滚动,滴滴坠下。
扶春出了门瞧见这一幕,不由驻足了片刻,看了眼眼前的路,顿时改了主意,选择了花园那边的路。
她想赏一眼雾中的花园。
昨日的担忧犹在,不过扶春素来不会难为自己,再大的烦恼,也没有眼前的光景要紧,她总愿意将每一天都过的高高兴兴的。
那株榴花也不知道开的如何了。
扶春如是想,却没有开口,威远候仍重病在床,她现在若说是赏花,被人知道了难免要多些口舌。
她自小就知道,想要少些麻烦,有时候就要说、少说些话,这世间的人,大多不会注意你做了什么,但却会听到你说了什么,并会为此给与评论和批判。
侯府的花园自然是精心打理过的,扶疏有致,满池的荷花开得烂漫。
扶春行过小径,远远就看到了那株开得正盛的榴花,几天的雨打并没有使这艳丽夺目的花衰败,花瓣上滚落的水珠反而为它增添了些许楚楚可怜。
这个词用在花上,似乎有些不恰当,但她再一想,却又觉得很合适。
心中升起了些许雀跃,扶春正待走近,忽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榴花一侧的青石路上走出,不由一顿。
今日晨起雨散,尚未散去的潮气让气息变得清新怡人,段承宣本是出来散散,路到一半忽然想起归京那夜,从花园穿过见到的那株榴花,不觉就走了过来,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扶春。
“六叔。”扶春矮身见礼。
“无须多礼。”段承宣道,段景耀不在,他的目光不由落在扶春身上,顿了片刻,才收起这些许贪婪。
不该看,不能看,也,不要看。
发现他的态度似乎好了不少,扶春微紧的心不由一松,便就起了身,却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叔父晨起来散心吗?”她有意这就离开,却又觉得似乎不妥,只好随意找了句话说。
段承宣嗯了一声,目光不觉又落在了她的身上。
扶春垂着眼一副恭敬的样子,说过一句话后心中一松,又道,“这会儿不热,的确适合散心。”
段承宣又嗯了一声,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榴花树,心中默念克制二字,却不由的想起那夜,扶春鬓边的榴花。
红艳艳,娇滴滴,妩媚多情。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几句过后,扶春忙说,也顾不上再看榴花,瞧着段承宣没有留下她的意思,一礼后忙起身带着一众仆婢离开。
榴花树下,段承宣落在那艳红花朵上的目光不知不觉,又落在那道素色背影上。
其实她更适合红色,他想。
扶春前去博今院,总算见到了威远候。
不过,虽然说他醒了,但她到时,他已经再次睡了过去,她便只是看了眼,陪段景耀用过早膳,就在对方的劝说下离开了。
段景耀似乎不想让她留在博今院。
扶春若有所思,之后几次请安皆是如此,见着对方这样,她便也识趣的没有坚持,只维持着每天早晚两次看望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