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红枫似火,上京入目皆是一片赤红,正是赏景游玩的的好时候。街边茶馆酒楼被会客的人挤得满满当当,正逢首辅家中娶妻,故而纷纷堵在窗隔着窗户看热闹。
唢呐与鞭炮声不绝于耳,看热闹的人瞬间放大音量打开了话匣子。
一男子道:“今儿是首辅家中娶儿媳吧,到底是万人之上的首辅,这么大的阵仗。怎的不见那花轿前穿红戴花的新郎官啊。”
男子忍不住轻笑出来。
一人道:“路兄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景家娶妻的那个怎会骑马?莫说骑马,便是媳妇他哪里知晓是个什么物件,这李家嫡女看似是高攀,其实是低嫁。嫁了一个不解风情的傻子,还是个不受宠的庶出,以后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可惜了,想这李秀兰也是上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竟然花落賊手,实在叫人唏嘘叹惋,倒不如嫁与你我这等小官吏家,倒能相敬如宾,夫唱妇随。”
……
花轿越行越远,直到周遭都没了声音,众人这才散去,又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李秀兰坐在花轿上,因着是人生第二遭,心情已经很平静了,除了平静还有一些窃喜,在她心中这未来郎君是不会太差的。
花轿一路走到了景府门口,压轿后李秀兰就听到了有人喊“落轿”的声音,她稍作整理,便察觉面前的帘子被人掀开。这道程序本该是由夫君下马牵着新娘走进府中,寓意着接纳女子是夫家的人,可不知为何李秀兰这一路都没听到有关于新郎的任何声音,就连送自己出门的父亲和一路跟着自己过来的墨晴也没同自己的夫君打过招呼。
或是因为高门同寻常人家不同,李秀兰没作他想,怕是坏了规矩,却听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说:“夫人,请下轿吧。”
李秀兰伸出手立刻有人接住她的手,这双手是一只经常干体力活的女人的手,这种手的手感她再清楚不过,多半是夫家的下人的手。
她被这只手引下轿子,一步一个台阶登上了夫家的大门,而后又一步一步走致宾客满盈的厅堂前。
直到手中的红花被放在另一个人的手中,叩头三拜,而后又被下人领去洞房,全程她没感觉到夫君的任何参与感,倒是婆家的婆母和公公的声音清晰可见,或许是直觉,她总觉得自己这婆家有些不对头。
进到新房之中,李秀兰实在控制不住好奇心,确认周围只有自己的小丫鬟墨晴一个人,便将盖头揭了。
墨晴慌忙要给李秀兰盖上盖头,说是怕坏了规矩,李秀兰却问道:“墨晴,为何不见夫君的身影。”
墨晴含糊地说:“小姐盖着盖头,怎么能看的见姑爷,一会姑爷就进屋里来了,小姐慢慢看。”说罢还干笑了两声。
其实,景家的这个幺子景三郎—景付雪,自幼时便被发烧烧坏了脑子,如今是个只有三岁孩童般智力的傻子,他什么都不懂,只怕今日是大喜之日都不知道。也正因如此,李秀兰在出嫁前闹了好几回,甚至用自戕做威胁,逼得老爷不得不把她锁在家里严加看管。
墨晴觉得今日李秀兰是受了刺激变得奇奇怪怪,所以也忘了姑爷傻这件事,她自然不敢再她面前再提姑爷是个傻子这一回事,每每李秀兰问起,只能含糊其次。
“墨晴你怎么好像有事瞒着我?难不成我要嫁的郎君是个残废、哑巴、还是聋子?”李秀兰想夫君最差也就是这样了吧,可这样倒还好了。家底这般厚就算残废也不用自己照顾,反而省的有人管着。哑巴便更好了,省的总说些出口伤人的话。就是聋子比较难受,她说的话他都听不着,还得打手势,不太便利。
墨晴难为情了好久才终于把实话说出:“小姐你忘了,你要嫁的夫君…”她指指自己的脑子,“这里不太灵活。”
“不太灵活什么意思。”李秀兰琢磨了一下,反问:“傻子?”
墨晴低下头表示默认。
李秀兰却轻笑了一声,原来只是个傻子罢了,果然是性情温和、不发脾气,一个傻子怎么会动怒呢,这样说来倒是省事,既然是傻子那就好糊弄多了,也不会有诸多夫妻不和的麻烦事。
“小姐,你…”墨晴微微抬头,“你别难过,姑爷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人还是很本分老实的,不像那些疯疯癫癫的一样折磨人。”
“我又没说什么,傻子有什么不好。”李秀兰把盖头盖上,听墨晴的话反而松了一口气,自己这平白无故重生到这具身体,又没有继承这具壳子的记忆,长久相处肯定被人发现端倪,傻子反而好,毕竟她不是正宗的千金大大小姐,言行举止也有一些不符合的地方,傻子不容易看出她的端倪。
两人刚说完话,便听到回廊那一头传来脚步声,其中有一个女声李秀兰认得,是今日拜堂成亲的时候站在婆母身边的李嬷嬷,此刻她正扶着李秀兰的新夫君往洞房里走。
门被推开了,两人对话的声音更加清晰,景付雪虽然是个傻子,但光听声音确是清朗温润,只是说话内容还是能听出与常人不同,心智有损。
“李嬷嬷,你这是要带着我去哪儿啊?天都黑了,我想回屋子里了,我害怕……”
李嬷嬷拍了拍景付雪的手,安慰道:“三公子别着急,我们这就到了。”
景付雪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完全不能适应,紧张的问:“这是哪里?”
“这是你新房,”李嬷嬷指着床上坐着的李秀兰道:“面前这位小姐就是三公子的新夫人了,以后啊,你们要住在一起,睡在一起。”
她话音刚落,景付雪便猛地哭闹起来,“我不要!我不要跟别人睡在一起,我都不认识她。”
哭声一声赛过一声,简直要掀翻屋顶,谁都没料想到现在这个情况,李秀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