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她有什么反应，接什么话，顾商商被她从地上扶起来:“天色不早，夫人让婢子服侍女公子就寝，明日一早还得晨练，继续习字呢。”
“明日还要？”这话差点没让她原地去世。
“女公子莫不是忘了，夫人请了夫子给府上公子还有女公子你，一起读书习字，一直得等到咱们回都才可能暂停些时日。”
“我问你。”顾商商一本正经地准备开口问她几个问题，学着古人，有模有样：“你姓甚名谁？”
婢子不明白她问题的源头，顾商商催促她:“你只管答就是。”
“婢子名微玉，无姓。”
“我们一家住府上，我爹，他做的什么官？”
“家主是县安城的县大人，如今在县安城做官，不过过些时日便要迁往都城。”
“为何要迁往都城？”顾商商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微玉摇摇头:“这个，婢子就不知晓了。”
“那，今天，不，今日和我一起习文读书的，是哪几个人？”
微玉偏头，满眼好奇地盯着她看，连这个都不知道？
“你只管答。”顾商商打断她的思考。
“哦，是女公子的二兄和三兄，其余的皆是附近与家中关系颇好的宋家女娘，还有一个年纪小小的公子，是女公子的亲侄。”
“你回去吧，我自己想想就睡。”
然后独自进了屋，关门，把微玉挡在门口。
次日一早，顾商商躺在床上不愿起，昨夜睡前用书桌和几个大箱子挡住门，今早谁推门都推不开。
“商商还未起？”
这声音听着倒是温柔，不似她阿母那般蜜里藏刀。
“女公子许是把门堵了，凭谁也进不去。”微玉话里焦急，“若是家主和夫人知道了，女公子定要挨骂了。”
“莫急。”
随后什么声音都没有，顾商商还在好奇怎么没了动静，爬起来静悄悄走到门口，把耳朵凑在门边，哪知下一秒，还是那个温柔又熟悉的声音:“商商，嫂嫂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饼子，可要尝尝？”
好奇心驱使，她想知道这么温柔的人是谁，没准她能帮自己免去读书习字的烦恼。
于是一番忙活下，顾商商开了门，门口端着盘子的人，穿着浅色襦裙，长得是娇嫩，整个面庞细致清秀，如此脱俗，却也带有人间烟火的气味。盘着发髻，别着两支合欢步摇，笑得可人。
她刚刚自称嫂子，想到昨天微玉的话，二兄三弟昨天和她一起读书，那这位定是大兄的妻子。
“嫂嫂。”
她只笑着拖着盘子，眼神示意她来尝尝。
商商走过去，见盘里的饼子色香俱全，刚抬手拿了个饼子放到嘴边，却见一旁微玉一个劲儿地摇头，于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你阿父阿母今日不在家，你只管吃便是，要是受了责罚，嫂嫂定护着你。”
忽然心底袭来一阵暖意，虽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但看着她，就觉得整个人都是暖的。大兄是谁，福气这么好，娶了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媳妇儿，有空一定要见见。
顾商商吃得毫不顾形象，塞得满嘴都是，顾嫂嫂笑着给她擦擦嘴边的残渣:“吃好了，今日还是得学习。”
一个饼子没吃完，这位称嫂嫂的人又开口了。
像给她满心热火上浇了一盆凉水，冷得沁骨。
顾商商撇嘴想哭，眼泪化食欲，咬了口饼子，果然，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这家人，怕不是人人都是这样蜜里藏刀。
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嫂嫂这般温柔，怎么还要催着我读书？就不能迁就迁就我吗？”
顾嫂嫂只是叹了口气，耐心劝解她:“常玉不琢，不成文章；君子不学，不其德。你阿父阿母要你读书，就是想要你成为有道德之人。凡事的道理，书中皆有，你怎知书中就没有欢乐呢？”
“嫂嫂也是这个意思？”
“嫂嫂若没有这个意思，就不会把你三岁的亲侄都带去与你们一同习字读书了。”
随后又补充说道:“你已过了及笄，再过些年头就要寻夫嫁人，你若不懂这些，往后定要吃亏。”
顾商商沉默，这家人到底有多重视读书，偏偏她就不是这块的料，要不是高考超常发挥，锦鲤附体，末流二本她都上不了，现在要她读书，就是要她的老命。
微玉跟着她去正堂，夫子还没到，倒是两个哥哥已经到了，正认真看习字。
五个人，除了她家的四个人，还有一个坐在二排中间，顾商商刚坐下就按捺不住:“那位是谁？”
两位哥哥一同抬头看着她，再同时看着后边的女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是，你们告诉告诉我啊，这个是什么意思？”
见他俩动作，顾商商主动靠近，坐在他们其中一人旁边，凭着自己的感觉:“二兄？”
“我是三兄。”
“哦，三兄，那个，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顾商商指着那人问。
二兄隔空提醒她:“商商莫要再闹了，快些坐在位置上，安心等着夫子。”
“哪等得了啊……”
“门生。”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顾商商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几人抬手行礼，就连最小的亲侄也学着她两个哥哥，有模有样地齐声道:“拜见夫子。”
似乎觉得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顾商商也跟着旁边的人学:“拜，拜见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