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调整到合适的大小。
贺铖南手腕的骨头大,上面的肉却少,伸出来的部分皮肤也依旧很白。宛宛把绳子的松紧收了收,重新打上绳结,她想打得紧一点好让绳子不容易掉,于是半弯着腰紧盯着他的手看,手指灵活地在绳子上来回忙活着。
贺铖南稍微一偏头,视线里就是她聚精会神认真打结的样子,巴掌大的小脸,五官小巧又清秀,额前散着几缕碎发,被她嫌麻烦地撩到了耳后,露出脖颈那一片白皙的皮肤来。
宛宛太过投入,压根就没发现贺铖南正在盯着自己看,没过一会儿打好了结,大功告成,她直起身来咧开了笑容:“好啦二哥,以后它就跟着你保平安了。”
他适时地在她起身的前一秒移开了视线,抬起手腕看了看,绳结被她拴得很紧,几乎不会松掉。他回想起她打结时的认真表情,唇边带了几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嗯。”
“二哥,我妈过来做饭了,你要下楼去吃饭吗?”
“好。”
屋子里没有开窗户,这个时间点也不需要开灯,视线偏暗,宛宛却好像不经意间看见了贺铖南很轻地笑了一下。她有点惊讶,但又疑心是错觉,从他来到平城小镇差不多有两个月时间了,她可是很少见他因为高兴而笑过。
记忆里贺铖南少数几次对宛宛笑,有一回是他初到平城和殷龙亦见面时打招呼,虽是微笑着但眼睛里的情绪却很淡,还有一回是他笑完以后紧接着就对她说他身上很晦气,让她记得离他远点。
好像不管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他都是万年不变的没有表情的一张脸,笑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一种面对外人时保持教养的表情而已,并不能真正表达他的情绪。
想到这里,宛宛沉吟了一下,由衷地对贺铖南说:“二哥,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你应该要多笑一笑的。”
否则他身上总是有种阴森漠然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明明长相那么出众的人,其实只要稍微动容片刻都能把那股阴郁气息挥散掉,让人觉得他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了。
她希望他能看起来更高兴一点,更有活力一点,这样,也许病就能好得更快一些。
宛宛说得很发自内心,贺铖南听完却不知为什么,刚刚才缓和了的神情这时候又一寸一寸暗淡下去:“嗯。”
他从小就被疾病笼罩,由于心脏原因,他不被允许有任何大喜大悲的情绪,于是久而久之,冷漠就成了他脸上最常见的表情,不管高兴还是难过,他没有办法去表达,更不能让自己的情绪起伏过大,只能一直让心情维持在那个平衡点上不上不下。
因为生病,长久以来伴随着贺铖南的东西都是病痛和折磨,他真正开心过的时间很少,所以慢慢地,早就忘记了笑的本质是什么。
而现在,宛宛却对他说,你应该要多笑一笑的。
她怎么会懂,她永远不会懂。
“你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贺铖南冷声说完这句话就揽过身前的被子,往床上躺了下去,身体背过去不再看着宛宛。
宛宛不明白,明明贺铖南刚刚都还答应她下楼吃饭的,怎么会突然就变得这么冷淡:“二哥,你不去吃饭了吗?”
回答她的,是室内一片静默的宁静。
“那我走了,二哥,你好好休息。”
宛宛走出贺铖南的房间,轻声关上了房间门,站在门口轻叹了一声。
而房间里,贺铖南并没有闭眼,他沉默地盯着自己手上被宛宛亲手戴上去的小红绳,指尖在细绳上不断摩挲,仿佛那上面还残存着她手上的温度。
良久,他呼出一口长气,想起宛宛离开前失落难掩的语气,他知道自己又没有控制好情绪让她被无端牵连了。
她做错了什么呢,她一个毛丫头,什么都不懂,她只是单纯的希望他好而已。
贺铖南,你不该这样的,不能对她发火,不能把自己无处发泄的负面情绪牵扯到无辜人的身上。
他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安静地躺了一会儿后,还是慢慢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套上外套,打开了房间门。
然后下一刻就愣在了门口。
只见宛宛正低着头,靠在走廊对面的墙上,像个做错了事被家长罚站的小孩子一样出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贺铖南没想到她还在,关门的动作就那样僵住了,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而宛宛听到动静,很快抬起了头来,见到是他,马上一扫而散先前的阴霾,唇边绽开了笑容,小跑着过去,想都没想就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二哥,我就知道你会出来的。”
短暂的失神过后,贺铖南低头望着宛宛的笑脸,嗓子暗了一些:“怎么……还没下去?”
她仰头,仍旧是笑,面容清澈明亮:“因为你答应过我会下去吃饭,我知道你一定不会骗我的,所以我在这里等你。”
那一瞬间,贺铖南心中划过一丝怪异的感觉,心口的地方突然变得很痒,很痒。
他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体会,只是望着宛宛愈发惹眼的面孔,胸腔深处忽然就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地叹息。
宛宛抱着贺铖南的手臂,心情极好地晃了晃,往下又看见她给他戴的那条小红绳牢牢挂在他手腕上,一时间笑得更加轻快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