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宛笑笑不说话,数了几张钞票递给收银员。
贺铖南抬手止住她的动作:“等一下。”
她以为他又要和自己抢着结账,却看见他的手指在面前一堆物品里面翻了翻,勾起了那条太阳花发圈,对收银员说:“这个,麻烦单独结。”
收银员眉头微皱,大概很少遇到这种奇怪的客人,但对方态度很好,文质彬彬不卑不亢,人又长得养眼,她还是挺乐意为人民服务的。
贺铖南拎着两口袋东西跟在宛宛身后走出超市电梯,还在听她不断抱怨:“什么发圈要卖五十多块啊,这是什么做的啊也敢卖这么贵真无语……”
五十块在平城都能当她一个星期零用钱了,在云市,不过也就一根发圈的价格。
宛宛突然就不说话了。
她这时候恍然意识到,她跟贺铖南的差距实在很大,如果要跟上他,也许拼尽全力也无法做到。
一路滔滔不绝的小嘴一下子合上了,贺铖南以为宛宛在生闷气:“宛宛,别想太多了,只要适合自己的东西,其实价格怎样都是无所谓的。”
宛宛点了下脑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嗯,我知道了。”
他们回了公寓楼下,先前那个司机叔叔居然还等在那里,见到满载而归的两个人,面露担忧地说:“铖南,你不要在外面走动太久……”
贺铖南原本难得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崩裂瓦解,他又变回了那个漠然冷淡,身上带刺,对任何人都要狠狠扎上一下的孤傲少年:“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司机其实之前是在殷诗雅手下工作的,后来被单独派遣给了贺铖南,方便他往返疗养院和日常出行。
大人们似乎总觉得他脆弱不堪,担心他这样担心他那样,急于为他配备一整套安全法则。贺铖南不明白,他明明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需要轻拿轻放的瓷娃娃,为什么总要这样大惊小怪。
一直到宛宛进了厨房,洗菜备料忙活起来,贺铖南的情绪依旧无法平复。他阴沉着脸,把自己埋在轮椅靠背里。
他觉得这样不行,不能让自己的糟糕心情影响到她,可他又没法控制,在他自己都没来得及察觉的时候,他已经把对别人的气,抽丝剥茧地撒到了她身上。
宛宛在蒸鸡蛋羹,鸡蛋清加牛奶搅拌均匀后上了蒸锅,营养价值很高。贺铖南家里的厨房不常用,但各种厨具一应俱全,很适合她大展身手。
正切着肉,她听到轮椅滑动的声音,回头,果然看见贺铖南隔着一道透明的厨房推拉门,静静望着她。
她一开始面容有些僵硬,后面又习惯性扯出笑容:“二哥,这里油烟大,你去阳台透透气吧。”
他不说话,额前碎发垂落遮住眸子看不清情绪。宛宛心觉他应该还在生气,识相地闭了嘴,扭头专心对付起那块难切的大腿肉。
“宛宛,我没在生你的气,你不要多想。”
宛宛一惊,刀子往旁边一滑,差点切到了手。
不久前在楼下,贺铖南忽然露出那样阴森低沉的表情,周身气压阴郁得吓人,她还以为他不会再和她说话了。
重逢以来,好像已经习惯了二哥的温和淡然,他突然那样变了张脸,宛宛顿时有些招架不住。
但想起从前,分明又是一样的,刚认识那会儿,贺铖南甚至亲口对她说过“离我远点我很晦气”这样恨不得离她千里远的话。
怎么以前她能接受,这会儿却受不了了呢?
果然人不能被宠着,一宠昏头就容易变得矫情做作。
宛宛胡思乱想着,贺铖南疾言厉色,已经从轮椅上起身推开厨房门,在锋利的刀口下拯救出了即将被她亲手切掉的小拇指:“瞎想什么?你手不要了?”
二哥拎着她一只胳膊,而她那只胳膊的手上举着菜刀,菜刀上沾着猪肉碎,随着她的抖动还往下掉了一点,颤巍巍悬在半空……一时间场面是说不出的滑稽尴尬。
“你在想什么,宛宛?”贺铖南放下宛宛的手,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
宛宛拿衣袖擦了把脸,别过头去,继续切肉:“没……没有。”
贺铖南也就不再问了,他低头一瞥,水池里还放着没洗干净的白菜,他站过去顺手捞起白菜就洗干净了放在碟子里。
宛宛看着他的动作,一时间竟生出一种夫妻二人搭伙做饭过日子的错觉。
她脸一下子红到耳朵根,洛宛宛,你什么时候思想这么肮脏了。
吃上饭是半小时后的事,宛宛的米饭煮得夹生了,不好意思地对贺铖南笑笑:“好久没煮过手生了,水放太少了。”
但其他几个菜味道很不错,宛宛完美继承了她妈的拿手厨艺,鸡蛋羹,炒白菜和炖猪肉,紫菜汤也是泡得恰到好处。
贺铖南食欲好了很多,他都不记得上一次吃过满满一整碗饭是多久前的事了。出神回来之后,坐在对面的宛宛又一筷子肉夹到了他碗里:“你得多吃点肉,二哥,你瘦了好多啊。”
他嘴唇一动,想说你也很瘦,你也要多吃。
但浸入鼻尖的鲜香浓郁让他愣住,那是他许久不曾感受过的,久违的,家的味道。
宛宛吃得很少,很多时候都是眯着眼睛眉眼带笑看着贺铖南吃。
他吃相很好,斯文儒雅,一看就很有教养。
她端起碗喝汤,故意把碗举得很高,视线透过缝隙悄悄注视二哥静默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够。
宛宛心想这回见过以后,估计很长时间再见不到二哥了。她得抓紧时间多看看他,最好刻进心肺,往后也能有个可以随时回忆的人。
饭后收了桌子洗掉碗,二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