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子是殷家当年出钱帮宛宛妈妈租的,一次性付了她直到成年的房租。宛宛想着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多存点钱,把房子买下来,这样也能留住一些她妈妈的痕迹。
他们连夜赶回云市。
贺铖南的手机之前一直关机,等司机按照他的吩咐将汽车开回了他在新区的公寓才开机,接二连三的电话很快打了进来,他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接电话,神色很是疲倦:“嗯……回来了……我在金亿公寓……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下次不这样了……”
他挂掉电话带宛宛上电梯,重新回到那个她曾经住过一夜的公寓里,家具设备都没有变,光洁明亮的客厅,茶几上摆放着新鲜的时令水果,一切都好像没有变过的样子。
宛宛这回却没有了之前的自在快乐,那时候只是来做客,现在却是真正开始寄人篱下了,她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拘谨害怕。
贺铖南替她把行李放在了走廊旁边的一个房间里,说:“你以后住这里。”
宛宛如履薄冰,手脚麻木,只知道不知所云地点头:“嗯……好我知道了。”
他看透她的拘束,这时轻柔地安抚说:“宛宛,不要害怕,这是我自己的家,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没人会说你什么。”
宛宛一阵心悸,低着眼睫,轻声说:“二哥,谢谢你。”
贺铖南倒了杯温水拿在手上小口喝着,晶亮的水珠衬着他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他伸手抹了一把:“别说这些话宛宛。”
你喊我一声二哥,这些都是应该的。
方彤没过多久就找上了门来,贺铖南坐了一夜车,身体不适情绪不佳,没给她什么好脸色:“怎么了?”
昨天贺铖南谁也没打招呼就出发去了平城,午觉醒来发现他不见了的方彤吓得半死,赶紧问了景园里的其他看护,但是那些人也只知道贺铖南是带了个司机出了门,具体去了哪儿没人清楚。
方彤赶紧和殷诗雅联系,殷诗雅也急得当即从工作室赶了回来四处找人。最后还是远在平城的殷爷爷传来了消息,说贺铖南人在平城,没出什么事,不要担心。
殷诗雅只知道贺铖南前几年在平城住过一段时间,后来也没再去过,并不清楚此番他前去的目的。问了殷爷爷,殷爷爷并不明说,只是意味深长地叹一口气:“铖南现在也长大了,想做什么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
知道贺铖南平安,殷诗雅稍稍放了点心,可贺铖南的手机仍旧关机,她只能请殷爷爷代为转告贺铖南尽早回云市。
贺铖南人刚到云市,殷诗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方彤应该也是从殷诗雅那里得知的消息,很快也就找到了公寓这里来。
方彤一晚没怎么睡好,面色憔悴两眼微红:“铖南,你下回能不能别这样突然消失了,至少也和我说一声吧,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
“嗯。”贺铖南随口答了一句,转身让方彤进了家门。
方彤还在念叨:“你以后也不要坐这么久的车了,对你的身体不好,而且要是路上出什么意外怎么办,要是实在有事你和我说我陪你一起去……”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秒惊愕的眼神和不知所措的宛宛对上。
宛宛笑容很僵,硬着头皮喊了一句:“方彤姐姐。”
“你……”方彤看着她,一时间脑子转得飞快,她突然就明白了贺铖南为什么一声不响消失的原因。
最后,方彤对宛宛轻一点头,惊讶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你好,宛宛。”
这算是她们两个第一次正式和对方认识,上一回在医院的短短一面,也许每个人心里都各怀鬼胎,并没有太在意对方。
回忆当时,宛宛也只记得方彤最后看她那个怪异的眼神,其余再没有别的了。后来她跟着贺铖南回这个公寓短暂地住了一夜,方彤也过来了,却被贺铖南拦在门外,那次她并不知道宛宛就在公寓里。这回,她们总算是正面碰上了,彼此都有种略微复杂的神绪。
宛宛咬着嘴唇,觉得尴尬,对贺铖南说:“二哥我先回房间了。”她抬脚朝之前他给她指的那个房间走,把剩余空间留给方彤和二哥。
方彤这时候意识到宛宛已经在这里住下的事实,但还是不死心开口问了一句:“她在这儿住了吗?”
贺铖南说:“和你没有关系。”
方彤愣了愣,还不等她有反应,贺铖南又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房间:“我休息一会儿,在车上没有睡好。有事你和我说,方彤姐姐。”
他是大户人家出身,自小教养极好的人,即便心里千般不悦,也没忘了方彤比他年长,这声“姐姐”叫得格外尊重,只是毫无感情。
方彤立在原地呆了呆,回过神来认命地摇头苦笑一声,习惯性到卫生间拿了拖把开始打扫这间公寓。
贺铖南对粉尘不适,也容易诱发心脏病,这些年跟在他身边,她习惯了随时保持他居住的环境整洁干净。
说来好笑,表面上,方彤是拿着高薪可以跟在贺铖南身边自由出入贺家各个地方的高级看护师,可抛开一切看似光鲜亮丽的头衔,她平时的工作简直是连保姆都不如,照顾贺铖南的饮食起居,打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替他用心制定在疗养院的检查周期和随时关注他的病情。
即使是他的母亲殷诗雅都因为繁忙的工作而无法寸步不离陪在他身边,方彤却真的亦步亦趋做到了极致。
这些事太麻烦也太琐碎了,方彤一个优秀院校毕业的出色人才,她本该有比这更光辉的前程,和更高远的发展。
可这些年,她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接受着这份平凡又忧心的工作,时时刻刻因为贺铖南的一举一动牵动情绪,身心再苦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