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么真实的发生了。
后来的几天贺铖南依旧是每天早出晚归,她很少能和二哥打照面说上两句话,他随时沉着一张脸,显示着格外阴郁的心情。
宛宛隐约从贺星晚那里听说了这些天的情况,贺家人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争吵。十几年来从不曾对贺铖南说过半句重话的殷诗雅,又急又气嘴唇颤抖着对他轻吼:“贺铖南!你以前的任何事我都可以由着你的性子来,只要你开心就好,但是这件事我告诉你,你别再想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略过了,我们必须要答应人家,不管是情分还是本分,这些都是我们欠人家的。”
“这是你的命,是你的命啊!你不能拿你的命来开玩笑……”说到最后,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已是泣不成声,“我们等了这么久……不能就这么错过……不能……”
贺铖南不为所动,任由殷诗雅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声泪俱下,他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没有任何反应。
母亲和哥哥这样吵,贺星晚在一旁看得也很是难过,憋了很久晚上给宛宛打电话寻求安慰,一开口就是沙哑的哭腔:“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宛宛,我妈妈很担心再这么拖下去不做手术我二哥身体会突然有一天又扛不住了,可是二哥实在太固执了,他根本不听任何人的话……”
宛宛用力咬了咬牙:“二哥怎么说的?”
“二哥说,说……”贺星晚顿了顿,“说他就算死了也不会答应……”
“死”这个字在这时候对宛宛来说已经有了一种鲜明的感觉,因为经历过母亲去世后,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人永远不会知道意外这个东西到底什么时候会来,也许明天,也许后天,甚至会是在下一秒,在你根本毫无准备猝不及防的时候,也许你亲密的人就会突然离你而去,而你根本什么都来不及做。
贺铖南的病情极不稳定,成天靠吃药调理维持,还要定时到疗养院检查。除去心脏缺陷这个随时可能发病的不稳定因素外,还有他本人的态度和情绪也会影响一部分,由于心脏过于脆弱不能受刺激,这些年来殷诗雅对他精心照顾,不仅从未说过重话就是连一个异样的眼神也没给过,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心态和情绪,就是生怕他会被不好的想法影响到自暴自弃失去斗志,那样的话就算华佗在世也没法再救他回来。
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一丝看得见希望的苗头,也是实在太渴望贺铖南能够恢复健康了,这些念头盘踞在她心头十几年到现在,终于有了些许可能实现的样子,殷诗雅太急,也太怕,所以才会第一次在儿女面前如此失态。
宛宛还没想好要怎么抚慰贺星晚,二哥却在这时回来了,一推开门就和坐在客厅里的她视线直直对上。
她挂掉电话仔细看了看,方彤并没有跟往常一样跟在他身后。
夜里气温低,贺铖南嘴唇被风吹得有些白,合上了大门,一言不发地走到她身旁慢慢坐下。
柔软的沙发塌陷进去一片,二哥吸气又呼气,良久才艰难地伸出手摸了摸宛宛的后脑,用像跟小孩子说话的口气问:“怎么还没睡觉?”
宛宛明天就要收假回学校,她本就不好玩,对云市的了解也知之甚少不敢轻易跑出门,这几天天天宅在公寓看书观影,一时间好像分不清时间了,因为每一天的生活痕迹都基本相同。
“二哥,我听星晚说,你的适配心源有结果了。”
贺铖南跟她隔得很近,将她脸上真心为他感到高兴的神情收入眼中,她在笑,分明却又氤氲着泪花:“太好了二哥,只要做了手术,你就会慢慢好起来了。”
她希望二哥能够早日康复,却又害怕他真的同意了那个突如其来的婚约,她做不到违背自己的内心。
二哥目光灼灼盯着她看,那眼神像利刃,直接穿进她的心底。
贺铖南唇角僵硬道:“宛宛,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不开心的时候不要逼着自己笑。”
宛宛别过脸抬手轻轻擦了擦眼睛,往屋子里天花板的吊灯方向看,希望可以逼退回去那些泪水。
“我不会娶那个女孩子,就算订婚也不可能。”贺铖南沉声这样说,像在对她做某种承诺。
想到这里,宛宛又觉得自己可笑,她是二哥什么人?二哥为什么要对她有所承诺?二哥喜欢谁想娶谁都是二哥的权利和自由,她真的是被惯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她终于擦干净眼泪,又强忍着笑了笑:“二哥,你听殷阿姨的话吧,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贺铖南收回了胳膊,面无表情:“如果你只是想和我说这个,那你哭什么?”
“我是高兴,”宛宛似乎真的能骗过自己一样,“对,我就是很高兴……二哥不仅能做手术了,还能……还能给我找个二嫂了……”
“我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二哥,你说过你就是我的亲人,让我看到你平安健康又幸福吧。”
宛宛眼圈通红,无比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