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的嘶吼,混在一起,在耳旁呼啸而过。
然后一切又都消散,成了无意识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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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钟鼓山,全山戒备。
事发后,赋冬直接报了寂灭司,川傕亲自下来,带了几队精兵,将钟鼓山连带着旁的几座小山围得严严实实。
参礼的众仙一概被遣送到寂灭司等待问话。
咏夜和小秋的肉身躺在地上,九重天的医仙来了四五个,任谁都束手无策。
这二人,脉象正常气息平缓,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病症,只是陷入了沉睡,怎么都叫不醒,如此古怪,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正焦虑着,头顶忽然聚起一片黑云,滚雷再起。
咏夜只觉得,自己一路往下跌。
然后忽得一下,什么都没了,再然后,她猛地睁开了眼。
回来了。
仰面躺着,正看见天上的风雨,将黑云搅成了一团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央,帝台的身影再次出现,只是一闪。
然,就是那转瞬即逝的一闪,咏夜看到,一个身影从眼前疾驰掠过。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她还是认出来了,那是川傕。
云氏黑龙,寂灭司总领,川傕。
他飞得极快,迎着撼天动地的滚雷而上,佩了刀却没有用,赤手空拳,朝着帝台的幻影就是一击。
那力量,仿佛击碎了这一方的苍穹。
咏夜眼看着那个从容不迫拿捏旁人的古神,面上闪过一丝仓促。
明明是幻影,却犹如被杀到了真身,帝台的表情错愕而痛苦,身形在一瞬间死死滞住,被击得粉碎,顷刻之间,消散为飞沙走石。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几个扎眼功夫,而后,云销雨霁。
今天是十三,咏夜躺在地上,瞧着头顶那盏几乎圆满的月轮,还有仿佛无事发生过的,平静空阔的夜空。
她突然明白了,帝台的谜语。
能以不变破万变的,唯有绝对强悍的力量。
而在仙界,在今天,那便是云家,是应龙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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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变故后,钟鼓山便成了禁地。
寂灭司将所有涉事的仙者上上下下问了遍,包括中山神主咏夜,和仙塾那个叫瑾俟的小仙。
最后也只凭借着咏夜一人的复述,得出了变故的结论。
不知是何机缘,触动到了古神帝台遗落在钟鼓山的气泽,中山神咏夜和瑾俟小仙,双双陷入了帝台的梦境,梦中似是古神时一场名为钟鼓华筵的宴席,是为古神君后贺寿。
奇怪的是,咏夜和瑾俟记得梦中的一切,唯独忘了,是怎么从梦中出来的。
咏夜甚至记得,从空中坠落时,帝台的那句后会有期,独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破空而出的。
但对仅仅一那句“后会有期”,就足以让九重天阙的神明脊背发凉。
古神,离现在太远了。
明明早就将他们赶尽杀绝,可如今,帝台的幻影却现世了。
虽然,经川傕证实,那只是虚无之像,背后没有实体,也感知不到魂魄。推测起来,可能连气泽都不是,仅仅是帝台留在钟鼓山的一段梦,结业礼当日,被众仙的福泽,无端引发了而已。
然,这也只是推断。
对于九重天阙的高位神明来说,此事绝不可小觑。故而从事发当日起,寂灭司便将钟鼓山围了,掘地三尺排查,据说上头给了令,即便为此毁了整座山,也不足为惜。
因为他们不知道,太久太久后的今天,若真有变数,那么寿有尽时的神明,是否还能再一次将古神赶尽杀绝。
九重天阙早已忙作一团,为此,天帝特意传了归墟主悬檀面见。
作为最接近古神时代的仙,对钟鼓山之变,悬檀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仅仅将古神的一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回禀了,便回了归墟不再过问此事。
然,就在天帝天帝传召当日,在归墟大壑没有尽头的水帘之下,他坐于静室,久久不言,似乎在等待,也在思忖。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明明无事发生,他却兀自站起来,行了一个复杂的礼数。
“现在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还不是时候。”
“是。”
“折丹并不知我,我自当谨慎,请您宽心。”
“没有。小秋......对,小秋就是瑾俟。她没有通过守御大阵,大概已经回仙塾了吧。”
“我明日便出发去槐江山。”
说罢又行了一礼。
从归墟大壑上来,回宫的路上,正碰见来看诊的医仙。
医仙特意给悬檀看了方子,又宽慰道:“归墟主放心,瑾俟仙者只是皮外伤,当日已及时作了疗愈,再照着方子,服药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那梦境?”悬檀问。
“无碍无碍,钟鼓山那天,我也在医者之列,她只是沉睡了,身体发肤丝毫未损。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先不要动法术,看察几日。好在她做的文簿事务,并不劳心费力,正常起居便可。”
悬檀一拱手:“如此便多谢医仙了。我送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