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神佛不见她。
杭昭恢复意识时,已然回到了客栈房间,窗外的风景也从白日至夜暮,她抬起手,额头摸出一把汗,余光一瞥,也不知是谁真怕她冻死了,在床边摆电暖炉还不够,还架起真炉火。
她后背也淌出温汗,猛地从床上坐起,耳边传来“吸溜”声,她睇了眼,正是许城捧着碗泡面。
许城听见动静后,目光从电脑上的文字稿转移到杭昭的身上,见她终于醒来,不由自主地长松一口气,心有余悸道:“杭昭啊杭昭,你可把我吓得够呛,要是晏哥醒了你出事了,我一个头都不够他砍。”
“所以他醒了吗?”杭昭怀揣一丝期待。
许城实话实说:“你是拜菩萨又不是找活佛济公,打个响指就能醒来。”
顿时,杭昭泄了气,又扑通一声倒回床上。
她双眸失落地盯着天花板,陷入了懊悔中,就差一点点,真的好可惜啊。
早知今日,以前就不谤佛了。
“扣扣——”
敲门声忽然响起,杭昭小幅度踢了踢被角,懒洋洋拖长音道:“沙师弟,帮忙开个门吧。”
许城放下泡面,去开门时路过床,瞄了眼杭昭,回怼一句:“行,二师兄。”
杭昭立马坐起身,眯着眼:“你才猪。”
许城勾着顽劣的笑,一抬手,门打开后,是陆星杳提着一个保温杯。
许城将空间留给两个女生,他走时还带上门,她稍微走近来些,对杭昭说:“醒了,那就喝点我煮的姜茶吧。”
“杭昭,你真的很会给我惊喜,跪百步阶万一就是神话呢。”
陆星杳走至杭昭的旁边,细心地替她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杭昭接过后喝了一小口,辛辣微涩的味道令她皱起眉,可陆星杳直勾勾盯着,她就只好再喝了几口。
忽然,杭昭琢磨着陆星杳那句话,有一丝不对劲。
她立马仰头,看着陆星杳的侧脸:“万一就是…是什么意思?”
“看来没冻懵。”陆星杳的唇边慢慢地漾开一抹笑,她对上杭昭那双眸,轻声道:“或许神明显灵了吧,归晏醒了,在你昏迷的时候——”
陆星杳话未落,就见杭昭火急火燎地想要下床,又被她按在了床上:“现在有其他人在检查,你先再喝点姜茶,过一会我带你过去。”
杭昭乖乖照做,捧起保温杯,屏住呼吸,闷头喝了好几口。
陆星杳见此,忍俊不禁地说:“不急一时,你们又不是只有这几天。”
他还想跟你有好多好多个以后啊。
陆星杳又细心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杭昭,而杭昭喝完后,边接过纸边将保温杯倒扣,扬起一抹等待挨夸的甜笑:“都喝完啦。”
陆星杳点点头:“那就我在外边等你,你换身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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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陆星杳所说的,确实有好几个人围在谢归晏的身边,大概都是记者团的同事,杭昭是跟在陆星杳的身后。
他们第一眼没见着,只对陆星杳开着玩笑道:“陆医生又来赶人了?”
“不是我。”陆星杳稍微侧过身,众人才见杭昭,而陆星杳笑看她:“是有人想要见。”
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牵引着谢归晏,将原本移开的视线又重新转移至那个方向。
醒来时,他第一感觉是,睡了好久好久,窗外的天色都是阴沉沉的,原来是月亮落至他眼前。
于是,在那一刻,在与杭昭视线相撞的一刻,才得新生。
他自鬼门关走一遭,神明低眉耳语,这俗世,仍有你的牵挂。
其他几位都是识趣的人,走时还不忘打趣杭昭,连着好几个人叫了声:“嫂子好。”
杭昭的脸明明是被炉火的温度烫的,现下,倒显得她有点害羞了,尤其是谢归晏缓缓抬起手,示意她走过来。
“你别乱动了。”杭昭瞧着他身上的伤口,生怕他一扯,又疼晕过去怎么办。
她的声音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放软,甚至眼圈红了一片。
她心想,前二十年没怎么流的眼泪,都在这几天赔完了。
一直在盯着她的谢归晏注意到她低眸泛泪光的模样,语气更温柔地开着玩笑:“还没死呢,别哭了。”
“我高兴。”杭昭抬起头,于泪中溢出笑意:“你当然不能死,这是我跪来的,从现在到以后,这条命是我的。”
他醒来时,陆星杳跟他说了这件事,说杭昭为你信了庙里的话,跪过九十九级台阶,现在人吹了太多的风,有点烧。
他刚刚就有在留意杭昭的膝盖,见她走近时,步调缓慢。
现在,他又缓缓垂下眸,心脏嵌入一丝暖意,他低声笑应:“好。”
杭昭拉过一条椅子坐在谢归晏的床边,真就哪儿也不想去。
他们自生日以后就没再见过,仔细算算也将近两个月,谢归晏偏头望着她:“这次是待多久?”
杭昭不假思索:“待到你身体恢复为止。”
谢归晏难掩意外,笑了声:“杭小姐,你是想罢工吗?”
君王不早朝的性转版么。
杭昭在谢归晏面前藏不住什么心事,她想起夜港,脑海中只有不太美好的回忆,神色染上些许低落,她摇了摇头,像小姑娘在耍小性子,小声喃喃:“就是不想回去,那里没什么好的。”
谢归晏无声地看了她许久,几乎都不是猜测,轻声问了句:“是和叔叔吵架了?”
若是工作上的事情,杭昭不会露出这种的表情,只有碰上和家里有关的事情,才会流露出一点点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