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遥不可及的太阳,孤僻残忍的自己哪怕是一句关心都会觉得是亵渎, “她很好,她知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目见你,她不忍看你再造杀戮,她说是她对不起你,” 所有的执念都在这一刻和解,所有的防备也都在这一刻崩塌,尽管未曾相见,但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她会记得自己,那是怎样的幸事,小安突然释然了, 他笑着,笑着笑着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那张可怖的脸上好像有泪水,他在哭, 一滴眼泪落在了红色的手链上,所落之处更加鲜红, “她活着就好,”又哭又笑的脸上牵扯出的笑意尤为瘆人,但并没有人害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要她活,而如今她还活着,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的存在便没了意义, 好好活下去吧,去享受你的大好人生, “她没有对不起我,如果再有一次我还会毫不犹豫的做出同样的选择……”小安吸了吸鼻子,骇人的脸上挂着一丝柔软,“她是个很好的人,麻烦告诉她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先去找老爷和夫人,下辈子,我还做裴家家仆,” 话音落下,小安手持匕首反手刺进了腹部,曲以宁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小安的口中涌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他感受不到疼痛,因为这点疼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曾经靠着对裴予宁的思念和对敌人的仇恨,穿过了琉池水,挺过了每个因为琉池水疼的死去活来的夜晚,度过着暗无天日的每一天,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一束光,在黑暗中冥冥指引得以救赎, 小安抬起手看着手中的手链,含笑着,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裴予宁调皮闯祸被裴钰追着打,她拉着他偷偷藏在后山,还有小时候的裴予宁被罚抄书,也是他替她写,而她在一旁呼呼大睡,真好啊,如果人长不大该有多好,所有的美好渐行渐远,所有的一切终不似少年游,小安的眼神越来越涣散,朦胧中他看见了裴府在废墟中重建,他看见了裴府举府上下其乐融融,将军啊,来接他回家了…… 展昭和曲以宁把小安葬在了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那个位置,正与宁州遥遥而望, 小安一生命运多舛却作恶多端,这算得上是最好的归宿了,他不是个好人,但他又不是纯粹的坏人,人性就是这样的复杂,这个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的, 一阵风吹过,卷起漫天纸钱纷飞,展昭和曲以宁席地而坐,送他最后一程, “岳筝不来吗?”展昭开口, 曲以宁抬眼看了他一眼,自然明白他的话里有话, “在杨府回来以后我曾经查过,宁州的岳姓人家只有两家,一家是男孩儿,而另一家早就举家搬往了瑜洲,他家是女孩儿,但今年刚及笄,也不叫岳筝,托你带手链的是岳筝,岳筝就是裴予宁,” “你早就怀疑了不是吗?” 展昭点了点头,初时的试探正是因为怀疑,他不信世间有这般巧合的事,而后来果真如此,一桩桩一件件证实了他当初的猜想,岳筝的身份拨云见日,展昭的心里却反而沉重起来,昔日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如今沦落为冷血孤僻的杀手,令人唏嘘, 命运就是这样,前一刻把你捧在云端,后一刻也许会把你碾落成尘,你无法抗衡,也无能为力,都说是人定胜天,可真当那一刻来临时才会发现人在命运前的渺小,没有人能逃得过命运的安排,能做的只有在既定的定局之中挣扎着向前, 小安的存在使得岳筝是幸运的,这个世上有人关心惦记着她,可是岳筝又是不幸的,人生最残忍的就是从地狱里拉你进天堂的下一刻就再次推你进入地狱,得到又失去,小安死了,最关心在乎岳筝的人没有了,从此以后她只能守着她那不见天日的爱意度过暗无天日,日复一日的每一天, “大宋律法没保护他,但是也没放过他,”曲以宁寥寥开口,她指的小安, “正义总会来的,”展昭微微眯眼看着小安的坟,他想起了那日小安的话,在人心的公道有什么用?能为他们平反吗?能让他们活过来吗?他想到了裴家,又想到了阮家,心中一片凄凉,口中喃喃,“迟来的公道……是公道吗?” “不算,”话音未落曲以宁毫不犹豫,沉默了一会儿,“但总比不来的好,”她补充着,笑着,语气些许无奈,些许自嘲, 展昭垂下眸,之前的他年轻气盛,什么都要探寻出个一二,可是后来发现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的理想化,柴文意作恶多端,群情激愤却又无计可施,裴家一案数年之后因为景王上奏重审才得以平反,他的一生追求公平正义,可是这一切却与他的理想背道而驰,但他却从未动摇过,依旧相信公平正义, “不要太悲观,真正的勇士是见惯了黑暗与无奈却依旧相信光明,我们会一直向着光明走下去,永不回头,” 铁肩担道义,宝剑斩奸邪,至死方休, 展昭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轻轻扬头,眼角眉梢是万古不易的风流,一阵风吹过,红绳迎风飘荡,少年豪情万丈,“敬大宋律法,敬公平正义,” 他和曲以宁轻轻对碰,少年的壮志回荡在高山之巅,他将用毕生来谱写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