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而神情黯然、愁生眉峰,时而丹唇轻抿、羞在眼角。
自打遇见马云峰以来,对他是喜忧搀半、摇摆不定。一是相逢如此一个青年才俊,而动了女儿心思,就如沐春风般,难免暗自憧憬。另则感怀身世,惟怕自己配不上那等人物,闹得是情不敢言、意不敢表,实是苦恼至极。
闻着院落里淡淡的桂花香,邵菱寻了一石凳坐下,仰首望着夜空那轮残月,想着若是爹娘还在,自己怎会是这般光景。便如一叶飘萍,在世上任之沉浮,除了崔雪,再抓不到半点甚么可使依靠。
如今更是,明明动情生意,却要偷偷怀思,惟将心事妥善收藏,不敢轻易坦露。想到这儿,不由得鼻翼翕动,呜呜咽咽地,低声啜泣起来。
但看其两眉似蹙非蹙,双目欲愁还忧,檀口微合似开,娇躯轻抖柔颤。这般哭过一会儿,就幽幽一声长叹,抬首遥望云汉,及那默自闪烁的天孙、河鼓两星,竟占得五言一律。云:
痴痴牵牛郎,盈盈河汉女。
茫茫云水间,戚戚两无语。
猛地,便闻有人笑道:“我说你躲了出来,竟是偷偷在此吟风弄月呢,倒也有些雅兴。”
冷不丁的一句,却是把邵菱吓的一颤,待回头看去,乃是崔雪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就啐道:“你这丫头,想要吓死我不成?”
崔雪揽过她的香肩,调笑道:“你也不必在这偷摸感怀,待明个牛郎织女便能相会了,何须急此一时?”
邵菱如何不知她的意思,分明又是在调侃自己,遂秀拳一握,含嗔捶了其一下,笑骂道:“在屋里被你挖苦还不够,这会儿我躲个清净,也能引得你来打趣。”
谁知崔雪竟柔指一挑,抬起她的下颚,故作□□道:“小妮子,这辈子休想逃过爷的手掌心。”
邵菱登时哭笑不得,便拍掉她的手指,摇了摇头道:“你呀,算是长不大了,也不知道以后嫁了人,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你。”
崔雪嬉笑道:“你若不嫌,嫁给你得了,咱们两个老姑婆相互照顾着,厮守一生。”
惹得邵菱“噗嗤”笑了出来,而后呸道:“美得你,我可无福消受,还是让俞大哥去受累吧。”
崔雪娇靥上一红,随即打趣道:“小娘子,我看你是舍不得马大哥才对吧。”
邵菱无奈一笑,也懒得再与她插科打诨。等崔雪自感无趣,就问道:“刚才听你那五律,着实有些意思,平时没少下功夫吧?”
邵菱笑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过小时候跟着爹爹耳濡目染了点皮毛,若是拿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崔雪遂作苦脸道:“若你都被人笑话,那俺打小没念过甚么书的,只在这里跟着女先生,读过几首诗词,岂不更难登大雅之堂了。”
邵菱好笑道:“熟读诗词三百首,不会诌来也会溜,看你平时那股着了魔的劲儿,以后定会成为一代大家的,”
说着又调侃道:“崔女文豪,如此良辰美景,不然也来上一律,让小女子一饱耳福。”
崔雪撇嘴道:“还是算了吧,便不在您老人家面前班门弄斧了,省得笑掉了大牙,俺可赔不起。”
邵菱一笑,禁不住感慨道:“你这张小嘴儿,真真的不饶人,哪怕三个我也不敌你一个,”
遂而眉毛轻挑、眼珠流转,又戏谑道:“我看你是想留待明日,作给心上人听才是吧?”
崔雪一臊,就道:“好啊,我不打趣你,你倒又来笑话俺来了,瞧咱如何收拾你。”说完便抓着她挠起痒来。
待闹过一会儿,崔雪就提议道:“不如咱们去采些露珠、树汁,留着明早掺于水中洗发、净面吧。”
邵菱不解道:“相传应是七夕一早如此,可使咱们女儿家年轻貌美,又能寻得如意郎君,你这时就去采来,岂不乱了习俗?”
崔雪笑道:“哪来恁多讲究,况且也不差这几个时辰。”说着便拉上她去了。
这般,等两人于院落里的草木间,一通忙活后,待再回到寝室,已然亥时末了,两人遂收拾一番,各自睡下。即此一夜无话。
且说,次早崔雪、邵菱起床,梳妆打扮捯饬一回,等饭毕,就一同往街上去了。这传教士所办的女学,坐落在皎青州的仁茹街,相隔大学堂的始笺街,不过一里多路,两人步行说笑着,只须一会儿便到了。
如此,崔雪忙去门房报上找谁。只听那当班的丢了句,“等着吧”,就进去喊人了。
差不多一刻工夫,便看自谦和马云峰,并肩走了出来,见是二女,不禁有些意外,遂也甚为欢喜。待打过招呼,又闻得崔雪、邵菱羞涩着说明来意,不想竟正中下怀。
原本两人无聊的,一早按着七夕节的习俗,晒了书籍、衣裳后,正合计着,往哪里寻一地方热闹一回,不想竟有女伴上门,且还有了去处。
等一拍即合,也无须雇人力车,只一路观赏着皎青州城内,七夕节的风俗景象,就说笑着往公园而去。待路过一处闹市时,便看人影攒动,且以女儿家居多,皆带着各种五彩头饰,三两成对、喜形于色的游逛着。
又有小商小贩,摊上摆着茶酒瓜果等七夕祭品,不断吆喝着,甚么花生、瓜子,桂圆、红枣、榛子的。另有用油、面合着芝麻、蜂蜜,做的各种花样巧果,酥脆金黄,令人一瞧,就垂涎欲滴。
这时,听得马云峰说道:“不如咱们先逛上一回,然后再去公园如何?”
这等热闹场合,自谦和崔雪、邵菱岂能不同意,于是便随着人流,四处逛了起来。却是来至一处,贩卖女子五彩头饰的小摊前时,二女不免就多瞧了几眼,但因无闲钱可买,只得把头别过一边。
而马云峰虽说看似粗犷,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