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阵说不出的慌张,也不知是为何会这样,沉璧望着眼前巍峨的城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忽然间,脑海中灵光乍现,沉璧看向身边的人。
“融冰,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融冰一愣:“奴婢自然是去问了白夫人,白夫人说您要来边境,奴婢就赶来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叶城?”
瞧见融冰眼里闪过一丝慌张,沉璧觉出不对,下一刻,耳边蓦然传来风声。
侧身躲过,眼看着一把弯刀削落了耳边几缕青丝,回过头时,一道高大的人影正站在沉璧身后。
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身明艳的赤色军服,腰间挂着弯刀的刀鞘,青丝披散着束在身后,红绳串着银饰挂在耳后的小辫子上,面容柔美俊俏,嘴角扯起时,平添了两份邪魅阴柔。
“身手不错。”
沉璧皱起眉,摸出怀中匕首,对准面前的男子:“你是谁?”
男子比沉璧高出一个头,纤细的腰间穿着红绳,上面挂着几个小银铃铛,微微一动便叮当作响。
他把弯刀搭在肩膀上,露出两个小虎牙,歪着头看她:“按你们东楚话说,叫做个交易。”
男子的口音有些奇怪,沉璧听着却有几分耳熟。
陡然间,她想起半个月前,她和季尧在大沙里被人追杀,那时候追杀他们的西域人,说话口音和面前的人很像。
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若有若无地蔓延开来,沉璧攥紧手里的匕首,脑中迅速思考着对策。
此时的城东大门位于叶城后方,为了抵御西域来兵,城门士兵都被调到了西门和城内,四周看不见半个人影。
没想到这里会出现西域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的城,若要派人求助,须得有人赶到前面的城西去。
沉璧下意识后退几步,挡在融冰面前,她刚要开口,想让融冰先走,下一刻,脖颈上却触到一片冰凉。
一把匕首从后伸出,架在她的脖颈上,刀刃闪着寒光。
“殿下……抱歉。”
有一瞬间,沉璧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融冰似乎并不想伤她,见她转过身,手中的匕首没再上前,只是依旧指向面前的人。
“殿下,您随奴婢走吧,奴婢不会害您的。”
刀光冰冷凛冽,融冰却万分真挚地望着她,似乎字字句句真的在为她好,没有半分虚情假意。
“北境输局已定,太子殿下不忍让殿下饱受折磨,让奴婢前来带殿下离开,殿下就跟奴婢回东楚吧,好不好?”
旁边的西域男子扛着刀,眯起眼睛,视线落在沉璧握着刀、却颤抖的手上,一时间没有开口。
沉璧垂下眼眸,蓦然间,她冷笑了一声。
“所以,那个潜藏在北境的东楚奸细,原来是你。”
沉璧忽然笑了,笑得不能自已,笑得眼眶一阵阵发酸。
她看向融冰,见融冰咬紧牙关,发红的眼角也滚落下泪水。
沉璧蓦然想起上辈子,他们从前线撤下来,在半路也遭到过西域的埋伏,对方围追堵截,是想要了她的命。
那时候,是融冰拼死护在她面前,生生替她受了三刀。
她在融冰的榻前守了三日,那三日里,她祈祷上苍只要融冰平安无事,她愿意拿生命去换。
可是,那个曾经拼了命也要护着自己,甘愿替自己挡刀的人,此时此刻,她的剑锋却对准了沉璧自己。
猛然间,胸口再度传来钝痛,沉璧腿脚瞬间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冷汗顺着鬓边流下。
眼前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她看着西域男子朝自己一走来,手中弯刀闪过凌厉的寒光,耳边突然传来融冰的喊声——
“尉迟大人!太子殿下吩咐过,不得伤害殿下!”
尉迟淮的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看着沉璧,不得已收起弯刀,有些不耐烦道:“你们太子殿下的要求真多。”
话音刚落,沉璧看见面前出现赤色军靴,手中匕首还没来得及刺出,手腕就被人轻而易举地捏住,鼻尖忽然闻到一股异香。
下一刻,匕首瞬间脱了力,坠落在地上。
身子即将倒下时,尉迟淮上前接住了,他俯身抄起沉璧的膝弯,十分轻易地把人抱在怀里,迈开长腿朝着城外走去。
“你来善后吧,小丫头。”
城内风沙渐起,夹杂着雨雪再次落下。
看着人影走出城门,踏过城门外地上守城士兵的尸骨,带着血痕一步步离开。
融冰收回目光,擦干脸上的泪痕,上前捡起了地上沉璧的匕首。
站起身时,她最后看了一眼萧条破败的城内,才转身朝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