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已至,山间一处空地上,金黄的树叶落了满地,苍茫大地间只剩下满眼的灿烂。
一眼望不到头的山坡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旁边拴着两匹骏马,马背上挂着弓箭,马儿时不时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秋风拂过,一片落叶落在脸上,李骄慢悠悠拿起来,透过天上的阳光看过去,叶上的脉络清晰明显,仿佛流动的山川河流。
她支起脑袋,举起落叶,将它和不远处的身影重合起来。
铺满金黄落叶的空地上,玄衣少年手握大刀,身影矫健自如,犹如落叶般缤纷翻飞,一招一式皆潇洒肆意。
李骄支着脑袋看他,忽然间,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阿姐,你为什么总看着阿尧哥哥啊?”
李骄一愣,拿着落叶去敲身边小人的脑袋:“胡说什么呢,臭小子。”
阿战捂着脑袋,委屈巴巴道:“明明就是,我都看见好多次了!……”
李骄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你不许和别人说,要是让我听见,以后你就再也别想吃糖人了!”
阿战站起身,哇哇大叫道:“不要!阿姐欺负人!阿姐欺负人!……”
阿战一边喊着,一边朝远处跑远了,吓得李骄急忙起身,到处去抓他,好不容易才堵住小白玉团子的嘴巴,给了他一记爆栗,小白玉团子终于抱着脑袋,瘪着嘴安静下来。
李骄松了口气,一回头,发现远处的少年已经停下,手中大刀已然归鞘,他正看向二人的方向,
下一步,他蓦然迈开步伐,朝她走过来。
少年面色如水,沉寂不见波澜,他额前的碎发被打湿,汗顺着下颌滴落,从脖颈流到了衣襟下面,胸前的衣襟紧绷着,少年的身体已经不复当初瘦弱,逐渐变得精壮挺拔。
心脏蓦然漏跳了两拍,李骄慌乱地移开目光,脸上却烧了起来,热意一路烧到耳后,热烘烘地燥热着。
她装作无意地用手扇风,一道温和的声音蓦然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阿战立即蹦起来,刚说了个“阿姐”,就被李骄又捂住嘴巴。
见阿战眼神幽怨地看着自己,李骄干笑了两声:“哈哈哈,没什么,我和阿战在说、那个……上次你教我骑马的事呢!”
李骄笑得眉眼弯弯:“上次多亏你教我,我现在骑马,已经很好了!”
少年神色温和淡然,不经意间扯起嘴角,俊朗明媚的脸庞染上笑意,眼眸里闪着微光。
“郡主一向聪慧,学东西很快。”
李骄看着面前的少年,微微怔了半晌,忽然又移开目光:“对啦!上次说好了,这次我来教你射箭,我今日特意将弓拿来了!”
说着,李骄转身朝马儿跑去,转过身的时候,她那双泛红的小耳朵,蓦然落在了阿尧视线里。
他愣了下,衣角忽然被人抓住,轻摇了两下。
“阿尧哥哥,我告诉你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少年低下头,见小白玉团子抱着他的腿,正仰头认真看着他。
他俯下身来,见小白玉团子遮着嘴巴,小声在他耳边道:“这个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哦!记得保密哦!”
“什么秘密?”
小白玉团子踮起脚,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阿姐,总是在看你呢。”
少年的身影瞬间顿住了,一时没有说话。
小白玉团子又道:“你可千万别让别人知道,特别是我阿姐!不然,我就吃不到糖人了。”
话音落下半晌,阿尧才回过神来,他看着小白玉团子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揉了下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目光却不自觉移开,落在了远处的娇小身影上。
不远处,那道骄阳似红的身影,仿佛是天地间最明艳的一抹色彩,忽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喧闹地照亮他心底无光的角落。
那一瞬间,如同拨云见日,过往十几年的贫瘠困苦,仿佛都化作一缕尘烟,在眼前这片灿烂的阳光下,尽数消逝退散。
哪怕这道阳光如此炙热,炙热到会将他自己点燃,逐渐燃烧殆尽,他亦愿如飞蛾,甘之若饴。
陡然间,他又想起那日在寺庙里,李玉珩对他说过的话。
“我听骄骄说,你会说西域话?”
“……是,小时候学过。”
“很好。白浩驻守的西域关隘口,最近出现了问题,在西域的暗探全部断了,我准备重新组织一批暗探,从边境关隘潜入西域,打探清楚情况,再汇报给边境。”
“像你这种懂西域语、又不在边境生活的人,是最适合的人选。不过,此事十分凶险,一旦被西域发现,必死无疑,西域蛮子向来凶残,怕是尸首都无法保全。”
李玉珩说完,看着面前脸色微变的少年:“若你怕了,可以选择不去,毕竟,我也无法和你保证,你能活着回来,所以……”
“若我回来了呢?”
少年突然开口,打断了李玉珩的话。
李玉珩愣了下:“小子,你不再好好想想?”
“王爷只需告诉我,若我回来了呢?”
少年的目光认真又炙热,李玉珩沉声道:“若你能活着回来,我就给你机会,让你进入玉家军。至于能走多远,能不能挣到功名,就看你自己了。”
“或许到时候,你也不算是僭越了。”
“阿尧!——”
少年回过神,恍惚间抬起头,远处一团赤色的明艳烈火,正朝着他扑来。
那道笑容是如此的灿烂明媚,仿佛蕴含着无限蓬勃生机,瞬间将他整个人吞噬,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