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尧闻言一愣,刚要伸手去拦她,李骄已经大步走上前,直接跪在李玉珩的面前。
旁边的阿战愣住了,呢喃着:“阿姐……”
李骄挺直了腰背,抬手行礼,对李玉珩说道:“女儿愿前去金陵,还请父王恩准!”
李玉珩看着面前的人,身侧拳头攥紧,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脸色变得煞白一片。
蓦然间,李景成走上前,淡声道:“郡主护弟心切,小侄也可以理解,只是,小世子才是王府的袭爵之人,唯有世子进宫,才能让朝堂安心。”
听见这话,李骄看向李景成,声音冷了下来:“你们想要的,难道不是塞北的血脉吗?”
她盯着李景成:“世子,并非是最佳人选。”
小白玉团子扯住李骄的衣角,低声唤着:“阿姐……”
李骄强忍着泪意,不去看身边的小白玉团子,缓缓说道:“阿战他……并非是我母妃所生,而是军中将士的遗腹子。”
“塞北王府的血脉,唯我一人。”
霎时间,灵堂之内鸦雀无声。
庭院中,蓦然卷起狂风,丧幡四处飞扬着,沙尘席卷起庭院中的落叶,瞬间沙沙作响。
季尧站在后面,视线里,只剩下那道跪在灵堂中间的娇小身影,始终挺直着腰背,没有半分退缩。
就连一直镇定自若的李景成,也皱起眉头,似乎并没有预料到此事。
小白玉团子早已经呆在原地,小手还抓着李骄的衣角,一直没有松开。
李骄泪眼朦胧地抚上他的小脸,低声道:“抱歉,阿战。”
“阿姐,你……你在说什么?”
李骄看着小白玉团子,眼泪流了下来,颤抖着说道:“你的亲生父亲,是温氏剑法的传人,温氏已经没落多年,难以寻及后人,你所练的剑法和金剑谱,都是你父亲传下来的,几乎已成孤本。”
李骄说完,看向沉默的李玉珩,轻声唤道:“父王,告诉阿战吧……”
李玉珩紧绷着脸颊,半晌,终于开了口。
“温齐,与我年少相识,他是不可多得的剑术奇才。”
“那一年边境动乱,西域十万大军压境,他和我一起上了战场。他走的时候,还不知道家中的妻子,已经怀有身孕。”
听见这话,站在后面的季尧身影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似乎想到了那日寺庙前,李玉珩提到过的那场战役。
“结果,那场战役我们输了,他战死在沙场上,他妻子得知噩耗,生产后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李玉珩忽然深吸口气,眼泪蓦然掉了下来:“阿齐他、甚至都能没能、没能见你一面。”
李玉珩泣不成声,宽厚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却落在了棺椁里那张清丽的面容上。
然而这一次,那人却不能走过来,抱住年少的他,抚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他道:
“好了好了,都是当爹的人,别哭啦……”
“阿齐呀,他在天上,都看着你呢,别让他担心了,好不好?”
看着李玉珩抽噎的背影,玉家军的将士们也都低下头,不少人都红了眼圈。
许久,李玉珩才找回声音,回头看向愣在原地的小白玉团子:“我将你抱回来,取名阿战,也是为了纪念你父亲,还有战死沙场的兄弟们。”
“你记着,你叫温战,永远别忘了。”
看着李玉珩通红的眼睛,李骄的眼眶也一阵阵发酸。
她回过头,看着一脸错愕的阿战,她张开手臂,抱住了小小的白玉团子。
“此事,除了父王和母妃,玉家军的将军们也都知晓。但是,你年纪太小,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
李骄强忍着泪意,对李景成道:“我愿意同你回金陵,只是,塞北王府已经无后,所以臣女斗胆,还请陛下许肯,让阿战成年后,继承塞北王府世袭。”
说完,李骄松开了阿战,俯身叩首在地。
娇小的身影在不停颤抖着,清脆的声音却无比坚定——
“塞北王府李沉璧,叩谢陛下!”
霎时间,殿外秋风四起,猛地吹开了灵堂的大门。
灵堂中的烛火摇摇欲坠,将她身上月白色的素缟衣袍,吹得翩然起舞。
天际之上,炙热明艳的火烧云逐渐沉落,被月白的天际一点点吞噬,没有任何残留的痕迹。
直到那抹明艳的红,消失在广袤的大地之上,无影无踪。
蓦然间,眼前浮起一片白雾。
白雾之中,仿佛隐隐绰绰露出一抹阳光。
那抹阳光映照在大地之上,白雾散开时,蓦然出现一片梅林。
一个娇小的小姑娘正坐在梅树前,笑着对画布前的人喊道:“父王,这梅花都还没开呢,当真能画吗?”
李玉珩手持毛笔,眯起眼睛:“我画的是人,又不是梅花,好好坐着。”
忽然,一只小白玉团子跑上前,抱住了小姑娘的大腿,朝李玉珩喊道:“父王!也带孩儿一个!”
李玉珩笑了:“给你阿姐作画,你跑过去做甚?”
“带阿战一个嘛!父王……”
忽然,他的肩膀被轻拍了下。
江怀梦站在他身边,嗔道:“带阿战一个嘛,小气得很。”
李玉珩转过头,拉住了肩膀上的手,微笑着看她:“那你也过去,我给你们一起画。”
“算了,我这张老脸,可不得看了。”
“谁说的……”
“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