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钩月高悬。
侍女小晚在疲惫了一整日之后,终是睡死了过去,随行的侍卫们和车夫,也都席地而眠,寂静的夜里只有林中时不时鸟兽的叫声。
队伍一侧马车车厢内开始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躺在不远处背对着马车方向的薛楠康应声睁开了眼睛。
半晌,一个瘦弱的红衣人影从车厢里爬了出来,因为夜里黑,看不清,下车时还磕到了腿。
一个少女的呼痛吸气声在清冷的夜雾中荡漾开来。
薛楠康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在一旁屏息静气并未熟睡的曲意也睁开了眼,与隔壁早已醒来的二公子薛楠康隔空对视了一下。
薛楠康无声做了几个手势:【先不动,出两百丈再追。】
曲意点头:【是。】
两人复又躺下。
就见红衣身影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着,一边蹦蹦跳跳地往路旁的草丛里走去。
夜晚的微风把少女的语音一丝丝传入了两人耳中。
“这儿够远了吧……还要再远点儿?这儿?这儿怎么还有水坑,那我去那边……”
听了一会儿,曲意明白了少女要干嘛,不由得莞尔,赶紧伸手将耳朵捂住。
另一边薛楠康忍住笑意,也伸手将耳朵捂住了,隔了一会儿又拿下来。
可不到一刻,风里又传来了少女的声音,“惨了惨了,这下惨了,尿到衣服上了…呃,这可怎么办…”
(作者辩白:或者“蹭到衣服上了”、“蹦到衣服上了”都可以,能不能用就看导演的想法了)
“扑哧”曲意没能忍住笑声,抬头瞥到薛楠康扫射过来的冰之凝视,瞬间收回笑裂开的嘴角,闭眼装睡。
在草丛里方便完轻手轻脚走回来的红衣人影,上车时又磕到了同一个地方,“呜…痛痛痛痛痛…”爬进了车厢。
随着车厢卷帘落下的声音,不远处的薛楠康也轻笑了一声,抱臂阖眼入梦。
同一片夜空下,一匹快马疾驰在几十里外的官道上,身后百丈远处,不疾不徐地跟着一道黑影,正是用轻功尾随的坞佬。
(再往西便是衢州的端阳方向,端阳么?我记得那个地方原来叫富阳,后来不知从几何时改了叫端阳…)压下心内的猜疑,坞佬凝眉跟了上去,(且去看看吧…)
前边的快马赶至一家驿站,聚宝轩的信差翻身下马,将马匹交予驿站小二喂草补给,自行要了间屋子休息。
不久后,尾随着坞佬留下的一路记号的裘飞和邝雄也赶到了驿站。
一进门,裘飞和邝雄本想跟掌柜的要两间上房,小厮却说今天有个客人把上房全占了。
裘飞横眉一竖:“那客人在哪儿?”
小厮正待解释,就见二层楼梯上一个持刀的侍卫打扮的人回过头,正是独自一人先行前来打点的御风。
“是在下要了。”御风沉着脸色答道。
打量了一眼御风,裘飞冲其一抱拳:“敢问阁下是?”
御风也在上下打量着台阶下站着的裘飞和邝雄,心中稍一思忖,便有了腹稿。
御风:“邺州鼎剑阁。”
裘飞:“云谷湘南坞。”
御风、裘飞:(都是九大门派啊…)
御风:“原来是湘南坞的两位好汉,适才听二位说只宿一夜?”
裘飞:“不错,只待一夜,明日卯时便走。”
御风:“好,两间上房让给在下,掌柜的,还请明日一早收拾好客房,切勿耽误了我家公子迎亲返程。”
裘飞一听,回忆起了最近武林中盛传的热闻,投桃报李道:“早就听说鼎剑阁二公子大喜,我湘南坞也已派人从云谷出发赶往邺州观礼,没想到在此碰上,还祝薛二公子与二少夫人举案齐眉,白首同心!”房间要到了,裘飞的好听话自是免费大放送。
“多谢!”御风大方授下了几句免费的好听话,心下暗忖:(没想到湘南坞这么偏远地界的人,口条还这么顺,人才啊!)
裘飞也抱拳还礼:(没想到鼎剑阁那么财大气粗的武林第一大帮派,弟子这么变通识礼,人才啊!)
两间上房就这么到了手,裘飞和邝雄一间,坞佬则是翻窗进了另外一间。(作者弹幕:修仙之人必不走门)
夜里,三人在坞佬房间碰头。
裘飞盯着邝雄炙热的目光,硬着头皮地将在茅屋寻到的那根铁棍摆在了坞佬面前。
盯着铁棍的坞佬心下腹诽:(胡老会担心湘南坞这个小帮派存活不下去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见坞佬盯着铁棍不语,邝雄上前道:“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坞佬心不在焉:“说。”
邝雄:“林子里有埋伏。”
“啊?”这下轮到裘飞惊讶。
邝雄:“适才我们经过的官道旁边的林子里有伙贼人在埋伏,但看到我们路过一点反应都没有,应该是打劫相反方向的行客。”
裘飞:“你是怎么发觉的?又怎确定是打劫?”
伸手摸摸脑袋,邝雄憨笑道:“属下原先就是干这行的,所以一看那林子里的布置,便知这是有人已在此设伏,让其他同行远离的意思。”
裘飞一副“原来你小子深藏不露还有点用”的表情。
邝雄:“至于是不是打劫,倒不确定了,因为那伙人听气息都是练家子,一般山匪中大多没有这样的功夫。”
“江湖事,不过问,明天继续跟着那个信差。”坞佬默然道,对于这些武林中的纷纷扰扰,坞佬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