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药材都是万金难求,纵然她出身令家这样的医学世家,大抵是将她那点家底都要搬空了。
令家小娘子的好意,她领了,只是封赏还是等她回京再说,不然她一个庶出的女儿真得了那么多封赏,怕是也会碍了别人的眼,只要是这天下太平,她这恩义总有会报偿的时候。
马车是临时租来的,车辕狭小,走在泥土路上格外颠簸,颠得人头昏眼花,秦妩微微挑起了车帘,整个人才舒服了些。
马车离了京城十里,遥遥的能看到一片皇庄,春日里,一边还有佃农在田间忙碌,路边生些细嫩的黄色野花,好似与往年一般无二。
而另一边,漫天的黑烟中,隐约的有一片白色连成片的帐篷,黑与白,在天地间交织成了一种别样的凄凉悲壮。
秦妩别开眼,放下了灰蓝色的车帘,将素色的细布衣带在指尖绕了又绕,心中又有些说不出的沉重。
疫病横生,这一路一行人都尽量不投宿,尽量不与旁人接触,只寻一处僻静处生火休息,如此一来,更是辛苦异常。
入了夜,随行的侍从就在林中空地上生火露宿,锦心收拾好了马车,便立刻催着秦妩和锦玉上去休息。
马车不大,也就是两个人一并躺下位置,虽然也不甚舒服,可铺上厚厚的被子,点起手炉,再挨着一个小火炉一般的锦玉,倒也是这荒郊野路上难得的安乐窝。
“殿下,安歇吧!”
锦心给她压好被子,就要下车,却被秦妩抓住了手腕,“锦心,我冷,抱锦玉一个我不暖和,我们一起挤挤吧!”
“殿下,这样您睡不舒服。”锦心眉眼一软,推拒道。
秦妩将被子掀开一角,硬是将她拉了进来,又将怀里的小手炉放在了她腰间,侧身抱住了紧贴在车壁上的锦玉。
“殿下。”
锦心将那温热的手炉贴在隐痛的小腹上,眼圈有些泛红。
秦妩轻轻应了一声,又将被子多匀了她一些“明日还要早起,快些睡吧!”
翌日,天才蒙蒙亮,锦心就被周围的兵刃声吵醒,刚睁眼就听到了女卫敲车壁的声音。
“锦心姐姐,殿下可醒了?”
“怎么了?”
锦心推醒了锦玉让她伺候秦妩起身,率先挑起帘子出了马车。
“卫兵来报,有许多流民朝着这个方向来,虽然只是流民,但就怕……”
后面的话,女卫不敢多言,可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这种时候,最不能信的就是人心。
饥饿和死亡面前,人不是人。
锦心见过人性的恶,七八岁上,她也是富家的女儿,只是一场天灾人祸,什么都变了。
烧杀抢掠,温顺的百姓也拿起了屠刀,他们一家……因为母亲心软给了一个幼童一个馒头,最后满门就只剩下了她一个。
最可笑的是,那个高喊着将豺狼引来的人就是那个幼童的母亲。
若不是她那时吃坏了肚子去如厕,怕也成了那一堆尸骨,甚至最后还要如尚不足三岁的幼弟一般被人残忍分食。
母亲错了,错在了太善良。
可为什么善良都会成为原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