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办事,私下却拉起了自己的势力,这人从来都不单纯,要让他心甘情愿的保护小五,暗龙卫是唯一足够分量的筹码。
府外,烈日当空,暑气蒸腾。
一身华服的少女倔强的站在卫府门前,不进,也不退,日光灼灼,她摇摇欲坠,仿佛被狂风摧折的细柳,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
周遭行人往来,许多人纷纷驻足,敢在卫府造次的人这还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尤其还是个这样的美人,偏生无人驱赶,为首的经历长官竟还哄着劝着,实在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殿下,您就让臣送您回去吧!”
“我就在这里等他。”
秦妩倔强的站在门前,一张雪白的小脸被毒日头晒得通红,秀美的下颌线上晶莹的汗珠一颗又一颗的滑落,樱唇惨白隐约有些血丝,狼狈之余是让人心碎的脆弱美丽。
她在赌,赌他会悔。
霍谨有苦衷,她知道。
若不是情非得已,一个将她看得比性命都重要的人怎么会在成亲前舍弃了她,那十五年的朝夕相处,没有人比她更懂他的心思。
可她还是觉得心寒难过。
他从前因为身份悬殊而克制,因为受过宫刑而卑怯,她都知道,所以她愿意披荆斩棘的走向他,其间百步,她独行又何妨?
只是她这样努力走到他身边,他却后退了,自以为是的为她决定,隐瞒所有将她蒙在鼓里,自己却连与她诀别都不敢,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吗?
烈日炎炎,热风席卷,枝头树叶都打着卷,让人提不起气力来。
“这是谁家的姑娘啊,怎么来这种地方闹啊,就不怕被抓进去,连骨头都被吞了。”
“瞎说什么,你看她的衣服,是凤纹,头上是明珠和点翠,这应该就是宫里那位和人屠有婚约,说是要非他不嫁的长公主。”
“哎呦!夭寿了,这姑娘怎么净做傻事啊,那人屠如今再风光也是一个没根的人,嫁谁不比他强啊,这不是自己糟践自己吗?”
“谁说不是,这一辈子荣华富贵的,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啊,要我是她,肯定找十个八个的男宠,才不要在一颗歪脖树上吊死。”
“你们少说几句吧,那怎么说也是肖扬的女儿,有那么个豪气无双的父亲,怎么就生出了这样自甘堕落的女儿,还真是辱没了门庭。”
耳边都是些闲言碎语,纵然有暗龙卫虎着脸去驱赶,那些人告饶走远,可转过来街角又凑在一起议论了起来。
锦玉凶巴巴的瞪着那些看热闹的人,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可看着站在面前的秦妩,却还是随意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继续凶巴巴的瞪着阻拦秦妩的长风。
“大人,殿下不肯回去,人现下都快昏过去了,您要不还是去见一见吧!”
长风进门通禀,看着这僵持的两人,心里也是莫名的难受,督主一夜不眠,看完了所有殿试学子的留档,又挑拣了所有适龄的名门公子,他这样急着将公主许配给旁人,到底是为何呢?
霍谨骤然起身,对上肖固的目光又瞬间冷静了下来,紧握了拳,只是掌心的伤口迸裂,绯红的外袍染了血,越发的诡异艳丽。
“你同她说……”霍谨一顿,绝望的闭了闭眼:“罢了,你等一下。
以衣袍为纸,以掌中鲜血为墨,以指尖为笔,分明是在写退婚的文书,可脑海中反复浮现的确都是仿佛父亲亲写婚书上的词句。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他却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永谐鱼水之欢,共盟鸳鸯之誓,他如何敢奢望呢?
霍谨苦笑着落笔,确实笔笔锥心。
【过往种种,权当一梦,昔日婚约,本为父母之愿,合两姓为一家,苦离乱数载,吾尽为兄之本分,而今已为中人,万不敢挟恩图报,匹配公主,伏请姻缘作罢,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往后百年,唯愿吾妹平安喜乐。】
握着那尚有余温的退婚书,秦妩怆然一笑,心中不知是绝望还是解脱,闭上眼,放任自己倒了下去。
一截裂帛,一卷血书,一声吾妹,竟什么都是错的。
她的太阳从此寂灭血海,她的月亮从此长坠深宫,从此世间有朝暮,有苍山流岚,有离合悲欢,却都再与她无关。
霍谨,我再也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