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总之先欠着，等你碰瓷我的时候拿来抵消。
苏文彦：“……你主意真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插科打诨间电梯降到一楼，宋楠还想说什么，电梯门开了，她看见走出来的人顿时变了脸色。
王海笑得有些尴尬：“楠楠放学了啊，你和小苏认识？”
苏文彦叫了声：“王叔好。我们是同学。”
“噢噢，”王海亲切道，“小苏也高三了，时间过得真快。”
宋楠语气十分疏离：“王叔叔怎么来了？”
王海因为胖，很容易出汗，他习惯性用手帕擦汗：“你妈妈说她找到工作了、先结了工资，我来和她签租房合同。”
“这会儿要走了？”
“啊，是啊，”汗多就显得心虚，宋楠和苏文彦已经走进电梯，王海犹豫说，“你要不劝劝你妈妈，不要把工资预先支出来，房租都不着急的……”
电梯门合拢了，宋楠收回按键的手一言不发。
两人沉默一阵，12楼就到了。
苏文彦笑了笑：“明天见？”
宋楠冷着脸不理他。
苏文彦停下走出电梯的脚步：“迁怒？因为我认识王叔吗？”
宋楠冷硬说：“和你没有关系。”
苏文彦收了脸上的淡然笑意，不再和她道别。
电梯门再度合拢，跳动的数字向上变动，宋楠突然感觉她的生活好像也在乘坐这样一部上往高空的电梯，开始是一家三口，进来了不该进来的人，离开了早该离开的人，拒绝了尝试进入的人，无所谓来来去去的人……
16楼到了，宋楠回到家中看见妈妈，又想着，这部电梯是不是也终会抛弃陪伴她的人？
她对所有感情、羁绊都不再抱有期待了。会不会终有一天漂浮在孤独的太空旅程中，和浩瀚星海间隔着电梯封闭的门？
田蕊看见她就笑了：“回来啦，吃饭。”
宋楠感觉自己在灯豆小的温暖中苟延残喘，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寒冷冬夜擦亮细弱微光，她紧紧观察妈妈的脸：“我在电梯里碰到王海了。”
田蕊有一瞬的慌张，她解释：“我预支了工资还他房租，没有其他什么的。”
宋楠低头吃饭，说：知道，别紧张，我相信你。
和一中相比，二中的作业量少得可怜，没有成山的课外教辅，没有堆成海的试卷题集，宋楠写完作业开始发呆，茫然常常使她恐慌。此前她一直上进，一直比较，一直都在和某种臆想出来的敌人做斗争，现在发现竞争对象居然是个蠢得可怜的初中生，一时间分不清谁更愚蠢。
在家实在坐不住了，宋楠在四肢上喷了驱蚊露，告诉田蕊她下楼走走。
暮色泼满天空，日光下的云早已烧尽，融融“灰烬”是烟紫色的。小区里有一股清闲的热闹：小孩们在浅池边捞小鱼，家长们三两簇在旁边聊天，老人家蒲扇拍在肩上，夜跑人有节奏地穿过塑胶跑道，跟随主人的小狗哈哧哈哧。
宋楠不知道自己下楼来做什么，青春期多余的精力无法宣泄，她想了想跑上塑胶跑道。
这座小区很大，她沿途跑过去，下班的小情侣疲惫但牵着手，推着婴儿车的年轻爸爸艰难抱着快递，某户改造成棋牌室穿出哗啦哗啦的麻将声，穿过人间烟火，穿过静谧的绿化地，穿过砰砰作响的篮球场……
宋楠听见有人喊小苏，她倒退跑了两步。
跑道是暗的，篮球场边有高高的照明灯，宋楠轻易看见了个子高高的男生，他正和几个身形趋圆的大哥大叔打篮球。
显而易见大哥们年纪大了，苏文彦放水超标，宋楠感同身受觉得无聊至极，高声喊他：“苏文彦！”
苏文彦立时朝她这边看过来，宋楠朝他招手，苏文彦停下和几位大哥打了招呼朝她跑过来，满身热意，眼里笑着：“什么事？”
宋楠看看篮球场上的大哥们：你真是和谁都玩得起来。
苏文彦笑着逗她：“嗯，和小心眼玩不起来。”
宋楠瞪他一眼转身跑步，苏文彦两步追上，拉了下她的手臂：“等等。”
宋楠手臂被他的手指烫到，来不及说什么，苏文彦三两步回到篮球场，不知和大哥们说了什么，大哥们率真笑笑，苏文彦拎个水壶朝他们摆摆手跑回宋楠身边：走吧。
宋楠：去哪？
苏文彦低头问：“你这是去哪儿？”
宋楠眼睛转转：“我夜跑。看见了叫叫你而已，你过来干什么？”
苏文彦支着腰胯，和在学校不一样，这会儿他穿着球服，宽松的背心式露出他结实的手臂，青黑的昏暗里宋楠看见他锁骨上淌过的汗。
“想玩什么？”
宋楠没听清：“嗯？”
“想玩儿什么？”苏文彦问，“羽毛球打不打？”
好啊。宋楠无所谓。
苏文彦说那继续跑吧。
啊？宋楠没懂。
苏文彦推推她的肩膀，仍旧是手指的一点点触碰：跑。
宋楠突然的就兴奋了，说不清为什么，她乘着夜风奔跑起来，苏文彦喊她：别那么快。
宋楠哈哈大笑，才不理他。
经过某条转折的道路宋楠也没减速，被苏文彦突然扯了一下：“这边。”
两人放轻脚步，苏文彦幽幽看她一眼：你可真会跑啊。
这回他的头发都在滴汗。
宋楠谦虚：过奖过奖。
苏文彦带她走下跑道，场馆掩着的门被他推开，宋楠有一瞬的警惕，但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