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早就盘算好了,今日是楚歌前来清城寺求药之日,按照扬州的路程,一来一回定然会误了宵禁,赶不及回去。
扬州城外,只有一家清风客栈,楚二公子必定是在那里落脚,歇息一夜。
那楚歌身侧就只有一个马夫,武功倒是不错,但不足为惧。
只是这楚歌如此张扬巨富,身侧的侍卫却仅仅只是一个马夫,当真不怕被绑匪劫持吗?
不过转念一想,沈欢欢又释然了。
楚桓王权势滔天,在朝堂上也是说一不二,又和李朝最大的土匪头子有姻亲之故,任凭哪家过路的,也不敢在这小公子身上下手。
更遑论,这病秧子自己都半死不活,本也不用刺客用心,指不定哪天风一吹就散架了。
正想着,马车已经驶入林间,原本埋伏好的山匪纷纷窜了出来,手持长刀,立在车前。
马夫连声厉呵:“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面坐的是谁吗?竟敢对桓王府公子动手!”
为首的山匪嗤笑一声:“管你是桓王公子还是桓王世子!今儿不留下买路钱,谁也不准走!”
那马夫冷笑一声:“凭你,还不足够。”
没等山匪反应过来,那马夫已经是拔剑而出,对上那些山匪,竟是游刃有余。
沈欢欢微眯着眼,透过林木缝隙望过去,只见马车静立在黑暗之中,唯帷幕之中一盏孤灯,印出来一个清瘦身影。
倒是镇定,不愧是楚桓王的子嗣。
可.....
她心头略有犹豫,这病秧子看样子便命不久矣,若是再受风寒,指不定会旧病复发,到时候真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楚叔父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若是问楚家借一千两白银,她也说不出口,毕竟自己身份尴尬,又不愿与楚家多有牵扯.....她狠下心来,到时候好生护着楚歌,不让他吹风就是。
这一千两,本就是她借的,待到叶璃转圜过来,再还给这小公子。
眼看那些土匪不堪重负,沈欢欢身影一动,刚想对那马夫出手,却听见马车之中传来一声轻咳。
马夫挥剑之余,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土匪的刀背敲在那马夫肩上,马夫斜斜地晕了过去,显出来有几分僵硬,只是天色略暗,沈欢欢全当是自己眼花,看花了眼,也没多想。
土匪厉呵一声:“兄弟们,上啊!”
眼见为首那人已经将楚歌从马车里面拖出来,沈欢欢心里面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别把小公子给伤到了!
底下的人装模作样从楚歌身上摸来摸去,楚歌倒不惊慌,只是体力实在不支,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你.......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土匪们没有理会,狂笑着举起了刀。
话落刀起,楚歌眼皮一跳,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可疼痛始终没有传过来。
静悄悄的春夜里,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是看见一把短剑挡在眼前。
来人身穿红色衣衫,窄袖宽裙,行动间衣衫摇曳,轻盈如落红,剑快的只有寒光。
偏她的眼睛乌黑明亮,举手投足带着张扬笑意,明艳到摄人心魄。
他心中微动,竟是被这抹艳丽晃了心神。
还未等楚歌反应过来,只觉着身上一重,被丢了一件厚厚的披风,赫然是他马车里的那件。
愕然间,却见面前这清瘦女子已经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略用一个巧劲,就将他拉到背后,几个纵身离开了此地。
披风厚实,更暖和的却是身下人的体温。
春衫轻薄,她只有一件短衫,蝶骨清晰消瘦,烙印在楚歌的胸膛之上。
那裸露出来的脖颈,竟还带着些若有似无的荷香,缠在春日的夜风中,无端生出些说不出的悸动。
他自病后一直养在后院,见过最多的女子大抵就是桓王妃,纵使手中翻云覆雨却也未曾近过女色,如今乍然同此人如此之近,倒难免多了几分笨拙的心猿意马。
他一时失神,却听见她语气忧虑:“喂,你没事吧?怎么没有声了?”
楚歌回过神来,强迫自己忽略身下的体温,低应了一声。
“无,无碍....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沈欢欢脚步一顿,打断了他:“不,你现在就可以报。”
眼见已经离马车有些远了,沈欢欢才停下来脚步,免得楚歌的人再追上来。
虽说这楚歌就只带了一个马夫,但身为楚桓王二公子,必然还是有些护卫的。
沈欢欢可不敢掉以轻心。
她目光落在楚歌身上,见他气喘面红,不免有些古怪,便上前探了一脉。熟料,手指还未触到,那楚歌却已经飞快收回手腕,低眉道:“男女大防,姑娘还是当心些。”
沈欢欢反倒笑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都不在乎这些虚礼,你反倒迂腐起来了。”
指尖滚烫,宛若炙火着冰,烧得楚歌心口一阵滚烫,他眸光深了几分,只垂下眼睫,掩盖了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脉象倒是细微,确实是大病多年,但更像是心有积郁而成。
可惜沈欢欢只会些皮毛,把不出所以然,见不是命悬一线,便放松了下来。
楚歌转移了话题:“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必当涌泉相报。”
他目光极其认真,定定地望着沈欢欢。
一时间,沈欢欢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转过脑袋,低咳一声:“倒也不必涌泉相报,你借我一千两,我来日再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