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三两步逼近伍千一,微微吐出舌头,一脸要诱拐良家妇女的险恶表情:
“这样吧,正巧我要去谷禄镇办事,不如这几天你就跟着我,作为考察……作为我的仆从,看看是否能让我满、意、吧?”
被半路搭讪的伍千一这么一搅扰,两人到达谷禄镇已是傍晚了。
这谷禄镇百年前原是当地的草市,后来逐渐繁荣起来,成了千秋县辖下有名的商镇。
此刻虽是薄暮时分,街道上却仍旧摩肩接踵,四处点上了灯,摊贩的吆喝声比白日里还要响亮几分。
司是新奇地放慢脚步。她正顺手拿起一个小摊上的木偶把玩,转头发现伍千一呆呆地站在一家糖画铺前边。
“喂,你看什么呢?”司是兴冲冲地凑过去。
“这……这里的糖画,”伍千一咽了口唾沫,声音隐约有些颤抖,“竟如此精巧!但凡小生身上有几枚闲散铜钱,定要买一串来珍藏!”
“唉……本事没有,想要的倒挺多。”司是不屑地摸出一把铜钱,问了价钱后交给老板,然后指了指一排糖画,“挑一串吧。”
伍千一千挑万选地拿了一串,嘴里絮絮叨叨:“司姑娘当真是人美心善。小生从前读过许多传说神话,想来里边描写的仙女风姿和气度正是如司姑娘一般,可谓是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谬赞谬赞。”司是谦虚地回应,随即又挑了挑眉,“你这书生不是说自己浪游四方吗,这种小玩意应当见多了才是。”
“所谓见之不忘,爱而忘死……小生一文不名,却偏偏喜好这些如梦似幻之物,实在惭愧。”
伍千一如获至宝地举着糖画,看上去相当开心,声音也被感染得隐约变调,像是沾上了糖味儿,“呵呵……好幸福,活在世上的缘由又多了一个哪。”
“这糖画可不是用来看的,你还是及时吃掉好了。”
司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地随口敷衍着,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了附近的一家小铺上。
简易的木台后,一位年轻人正静静地捧着一册书。
在他身旁,一杆算命幡在夜风中微微晃动。
“咦,莫非司姑娘对卜卦感兴趣?”伍千一这会儿的洞察倒是格外敏锐。
“有趣,寻常的算命幡上无非‘问卜算卦’四字,这面却不同。”他打量着长幡,慢声念道:“乐天知命故不……忧。好句,好句。”
司是根本没看出什么名堂,只是纯粹对算命好奇罢了。她瞧了一眼算命先生手中的书,大概是与道家有关的。
少数天赐禀赋的学道之人的确有测算命数之能,但绝大多数,哪怕如司是,也无法勘破卦盘。
但即使知晓是糊弄人的东西,司是依然兴趣不减。现下算命摊前无人,她便快步走上前去。
她正欲开口,那算命人率先抬起头,温温和和一笑:
“二位是来卜卦的?”
正对着那张脸,司是才惊觉他比方才自己以为的还要再年轻一些,看模样大概只有十八九岁。
他那一笑如春山拂风,不像是个算命先生,倒像是个清贵的小公子。
“……是。”
司是很快应道。
端坐在算命幡旁的少年有条不紊地合上手中的书,和气道:“五十钱一位。”
司是连带着伍千一的份爽快地付了钱。
少年收了钱,凝眸注视了二人一会,伸手开始推演桌上的卦盘。
司是“哦”了一声,“你不问我们的生辰八字也就罢了,连我们所求为何都不问?”
“在下会将卦象所得一并告知。”少年一边应答,指尖动作不停。
司是啧啧道:“那还真是亏本生意。”
少年继续推算了一会,忽然停下手,眉毛微微皱起,似乎很是困惑。
“怎么,莫不是卜出我们有什么大凶之兆?”
司是观察着少年的神情,忍不住半开玩笑地插嘴道。
“……姻缘,财运,寿数。这是人们最常求卦的三样运势,也是在卦盘上最容易浮现出的三种迹象。”
停顿了几息后,少年终于开口。
“但是姑娘的卦盘一片凌乱,在下竟然看不出三运的端倪。这位白发公子也是,在下无法勘察命数。不仅推不出未来,连二位的过去也无从得知。”
虽是这么说,但少年并没有动手重新占卜一遍的打算,看上去对自己的推演很是自信。
“二位想必并非常人,在下道行尚浅,暂时不能勘破。勉强所能占得的,不过是两件微末小事罢了。”
什么都没占卜出来……这模棱两可的说辞,怕不是骗子故作高深吧?
司是心里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判断,表面上仍然大度道:“无妨。且把你看出来的两件事说说看。”
“其一,二位正要前往李大人府上吧?”少年指向街道以东。
司是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那位李大人是镇上有名的乡绅,昨日府中惨遭妖魔,这才一封急信递上清平门。
从司是的衣着,轻易就能看出她是前来镇妖的清平门人。能推断出她要前去李大人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还有呢?”
少年压下眉眼,似乎对自己不太吉利的占卜结果有些歉意。
“其二,姑娘今日不宜出行。”
司是心头莫名一跳。
不会是明机发觉自己下山后会赶来追杀她吧……
“相逢既是有缘,不知这位小哥姓甚名谁,日后小生若有茫然失措之时,说不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