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动下,一石一叶连同风刃皆是无孔不入的锐利暗器,越来越密地突破薄弱下来的屏障。想要以攻为守也是白费功夫——司是的动作太快了,像是抓不住的风,完美诠释了何谓“衣不染尘”。
司是在高处安然地瞧着祓凶戟的青光丝丝磨灭,招了招手。邱月来只觉脚下忽然一空,整个人都被旋风幡然卷起,紧接着便自高天失衡摔落——
一道似金似玉的身影穿过夜幕迅疾扑出,在半空稳稳驮住了跌落的红衣女子。
自古有神兽名貔貅者,其身形如虎豹,其首尾似龙状,其色亦金亦玉,其肩长有一对羽翼却不可展。头生角,单角曰“天禄”,两角曰“辟邪”。
双角貔貅昂首而立,喉咙里发出低沉若鼓的咆哮。
“不是吧,这怎么跑出来了,清平门的地牢真不行啊……”
司是瞳孔骤缩。
貔貅在人间被认作是招财进宝的瑞兽,但却并非麒麟那般脾性温良的仁兽。这种被饰印在军旗上的神兽专食妖魔邪灵,以凶制凶——又何况,眼前这只还是极为罕见的“辟邪”!
司是道行已达千年,对仙门的一宗之主能不屑一顾,所谓降妖除魔无数的祓凶戟也不过是稍费工夫的玩具。放眼天下,除了那寥寥几位仙家,大概只有些和她同样岁数的天灾地妖能和她比试比试。
但貔貅现身的那一刹,司是浑身毛骨竦然。源自血脉的某种本能甚嚣尘上,竟令她生出了一刹的忌惮——或者说,不共戴天的厌恶。
辟邪貔貅前爪轻轻刨地,突出的眼瞳中亦是凶相毕露。
司是不易察觉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就算是貔貅应当也看不出她的真身,但神兽的直觉比人要敏锐得多。貔貅此刻对她的敌意,不单是为了护主,也和她一样发自本能。
就像五行之中有相生相克的关系。貔貅这种瑞兽,跟她也是生来相克的。
虽然这只貔貅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几百岁的小崽子,但和它对峙令司是莫名地感到不舒服。她的表情不自觉地微微有些狰狞,冲动之下伸手拔出了腰间始终别着的扇子。
——在这一刻,她不能自已地动了杀心。
如雷的咆哮仿佛要洞穿耳膜。这回不是貔貅的低吼,而是怒号的风声。
远处的楼宇山树依然沐浴在宁静中。而以清水塔为圆心,这不大的方寸之地,在司是取扇的那一刻,冲天而起一阵掀浪碎云的狂风。
这折扇外形朴素得不起眼,不缀流苏,淡色扇骨上只浅浅刻着云纹。司是仍未展开扇面,但单看叠起的扇褶,犹如织物制就的扇面上竟像未着一墨,仅仅一片空白。
貔貅在狂乱的风流中如一尊石雕傲然矗立。纵它威武凶猛能当万军,但它用此刻尾巴护着邱月来,不敢轻举妄动。
空中一个无形的漩涡正在急速形成。沙石、水滴……一切都仿佛被气流碾碎吸纳。镜潭波涛鼓动如同沸腾。风阵之中还依然不为所动的,只有头角峥嵘的龙首神兽、面目森然的司是,以及位于纷争中心却自始至终无思无觉的清水塔。
一瞬间,对立的两方同时开始行动。吸纳了不知多少东西的漩涡如同流星锤一般呼啸着砸去。而貔貅后爪蹬地,前爪腾空,张口竟将翻滚的风卷尽数吞入。
就在这一间隙,司是已然自它身前现身,持扇如短刀,反手狠狠捅向貔貅亮出的腹部!
沉闷一声如同敲在铁石上。司是没能如愿捅个肠穿肚烂,立即后退,来去如风。貔貅不愧为善战之兽,反应极快一口咬来,但比起司是仍尚显迟缓,獠牙利齿铿然闭合,仅咬断了紊乱的风流。
这种吞食金钱的神兽全身亦硬如金玉,周身又有祥瑞之气相护。虽然它咬不到司是,司是一时半会也拿它没办法。她恼火更甚,拇指按在扇骨上正欲抹开扇面,忽然听到少女的高喝:“都住手!”
“……”
听到人声,司是霎时理智回笼,神思复归清明,心中涌动的那股不似她平日性情的凶残杀意也火灭烟消。她看了看来人,将扇子别回腰间,肆虐的大风也随之止歇。但就在她分神的这一刻,不曾松懈的貔貅却相时而动,张开巨口暴厉扑来。
司是拧着眉头飘然闪开。与此同时,一根玄色长鞭喝止一般抽在貔貅的脊背上,发出凛凛脆响。貔貅旋即收敛姿态蹲坐在地,不再展露战意。
七襄显然也是同司是一样自睡榻上匆匆赶来。她发衫凌乱,手执长鞭,满面不可思议,一时竟也没再开口,只将目光锁在倚着长戟、面色苍白的邱月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