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宴场景有些复古,有点像是春秋战国时期公卿将军宴请门下食客一样,在正中空地摆了数排矮小几案,大约有二百余张吧,每张几案可坐一人,几案上有做好的美食及果盘,然后还会有差役流水式的往来,往每张几案上增菜取盘。 其实大部分人也都不关注吃什么,簪花宴吃的主要就是荣誉,当然朱平安是例外的。 新进生员人数众多,贡院场地有限,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正中空地的那数排矮小几案有位置,在偏僻一点的地方还有数张大长桌子,也可以坐人,一桌可坐十余人,不过没有正中位置好罢了。 毕竟这只是新进生员的欢迎宴席而已,若是鹿鸣宴(为乡试后新科举人而设的宴会)、琼林宴(为殿试后新科进士举行的宴会)这种高规格的宴会,肯定不会出现这种安排不善的情况。 正中的数排几案是最佳位置,一是距离提学官等大人物近些,另一方面单独的几案也隐隐给人一种不一般的感觉。 朱平安对场中的单独几案也比较感兴趣,自己一人一桌吃东西什么的多方便,也不用担心被同桌人灌酒之类的。 谁坐场中的单独几案,谁坐角落里的长桌子,这都没有固定,就看你临场发挥了。而且,看大家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都对场中的数排几案比较感兴趣,纷纷快走几步占住其中一个,现场斯文却又激烈。 朱平安虽说排队时站在了前面,但是去占场中的单独几案时,却也仅剩了最后几张了。 朱平安站在其中一张几案前。正要落座,却听“啪”的一声,一把折扇划了一个抛物线,从身后轻轻的落在了朱平安面前的桌上。 尼玛,这种场合都敢用这种方式抢位置。 朱平安转头就看到一位陌生的但浑身有股纨绔气质的新进生员。正含笑看着自己,颇为自得,似乎断定自己面对这种情况,只能铩羽而归。也是,在这种场合,若是不想引起提学官等官员注意。只能忍气吞声让了这张桌子。 那位纨绔气质生员的举动只是引起了周围数人的注意而已,这点动静在这数百人之中,还远远未到能引起最前面提学官等人注意的地步。 不只是巧合还是什么,附近落座的人中恰好正有昨日填写亲供时遇到的郭子谕刘谦等人,这一刻也正饶有兴趣的看著这一幕。想看看朱平安作何反应。让吧,那就会显得有些无能,这些几案已经全都没有了,只能去角落长桌了;不让,则显得小家子气,惹来纷争,又可能会引起提学官等人注意,留下不好印象。两难选择,真是有意思。 朱平安看着自己面前几案上的折扇,微微勾了勾嘴唇。无视折扇落座,一脸憨笑的把几案上的折扇递给那位纨绔书生。 “这位仁兄,你扇子掉了。” 朱平安这句话,声音不大也不小,足以让附近看笑话的听的清楚。 这位仁兄,你扇子掉了。 这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将整个形势逆转了。最终,那人也只是瞪了朱平安一眼。接过折扇,在众人视线中。灰溜溜的去角落那几个长桌子找位置去了。 孟子有言: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你若是和我好心商量,我未尝不可让与你,何必用这种方式呢。这都是你自找的,朱平安无视那人的目光,泰然自若的坐在几案前,取过一片瓜果放入口中,甘甜多汁,味道好极了。 随着众人陆续落座,簪花宴也就开始了。 在朱平安享受簪花宴美食的时候,上河村李家大小姐李姝也在享用美食。 地点是李大小姐的闺房,少女李姝慵懒的坐在桌前,一手持着扉页写着天龙八部的书卷,边看边享受身边包子丫鬟的侍候,樱桃小嘴偶尔张开享用一下丫鬟夹来的美食。 此时,李姝着一袭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映得面若芙蓉。一双大眼睛漆黑如墨,亮闪闪的看着手中的书卷,似乎一切事情,此时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小姐,小姐,你怎么还看得下去呢,下河村一大早的就吹吹打打,都说那坏小子又考第一了呢。”包子侍女撅着嘴,在尽心的服饰少女的时候,还不忘八卦一番。 “哦”李姝的视线就没有从书卷上移开。 “小姐,那坏人考过院试了呢,还是第一名,都被点为廪生了呢。”包子侍女鼓起了嘴巴。 “不就是一破秀才,做什么,值得你在我耳边念叨一整天,也就下河村那帮泥腿子当成宝.......”少女李姝扁了扁嘴,声音很是不屑。 “可是他才十三呢,十三就是秀才,还是第一呢,外面都说咱大明还没有出过几个这样的呢。”包子侍女鼓着嘴巴,大着胆子反驳道。 “他就顶破天去,也是一癞蛤蟆,还是贪吃的癞蛤蟆......”少女李姝一如既往的不屑,仿佛朱平安在她眼中就跟癞蛤蟆划等号一样。 “万一他中举啊中状元呢。”包子侍女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欲言又止。 “哪有什么万一,瘌蛤蟆又不是鲤鱼,越过龙门也是癞蛤蟆。”少女李姝异常不屑。 这时,又有一个丫鬟端着一盘菜进了门。 包子侍女便夹了一筷子新上的菜,送入了自家小姐口中。 李姝习惯的扁了扁樱桃小嘴,继而忽地黑了脸,冲那刚进门的小丫鬟招了招手,面无表情的问道,“谁做的?” “是,是奴婢做的。”小丫鬟胆颤心惊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