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杨继盛暂免死刑的消息后,倔老头激动不已的连说了三个好字,连带着对朱平安的感官,在原来的基础上又稍稍提高了那么一两分。 虽然还没脱离负面,但......能得到倔老头正面评价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你小子不是才拍马屁拍的圣上龙颜大悦吗,怎么会沦落到这诏狱中来呢?是不是‘欺天奏疏’被人弹劾,圣上幡然醒悟,你就遭报应了?!哼,我就说嘛,年轻人,捷径走不得,走着走着就没路了,是不是应验了?” 倔老头虽然对朱平安感官好了几分,但是一张嘴皮子却一如既往的得理不饶人。 “不是。” 朱平安无语的摇了摇头。 “不是?!那是为何?”倔老头好奇了起来,按理来说这小子才拍的圣上龙颜大悦,若非被人弹劾‘欺天’,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诏狱啊。 “我确实是因为被人弹劾所致,但并非‘欺天奏疏’。”朱平安与老邻居隔着栅栏,找了一块干燥的地儿,垫了些干草,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因为何事被弹劾?”倔老头更好奇了。 “师兄杨继盛在递交弹劾奏疏前,我去拜访了师兄,对奏疏提了几点建议。不曾想当时科道官员周方正也在师兄府上,避着我躲在了卧室里。今天早上,周方正向圣上上奏揭发检举了我,弹劾我帮师兄杨继盛修改奏疏、共谋诬陷严阁老、讹传亲王令旨、非议圣上之......所以,我被缉捕到了这里。”朱平安靠在栅栏上,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缓缓的说道,被周方正这厮检举揭发后,这件事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什么?” 隔壁的倔老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震惊的揪下了一撮胡子,疼的龇牙咧嘴。 “杨小子的奏疏是你参谋的?!” 倔老头震惊的七荤八素,目瞪口呆,伸手穿过栅栏,将朱平安的脸扳了过来,凑上近前,像是要重新认识朱平安一样。在倔老头眼中,朱平安的评价正在急速攀升,从负分区域瞬间达到0,然后继续向上攀升…… 你这个老同志,该不会是个老同志吧?! 朱平安嗖嗖后退。 “你躲什么?!”倔老头不满的胡子一吹,瞪大了眼睛,“老夫还能吃了你不成。” 朱平安悻悻的笑了笑,我躲什么,还不是您老刚才反应过激让人误判了。 “老夫问你,你小子给我如实回答,杨小子的奏疏,真是你参谋的?”倔老头紧接着问道,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朱平安,不错过任何一点微表情。 “也不能说是参谋的,我当时虽然提了几点建议,可是师兄杨继盛并没有采纳我的建议。” 朱平安摇了摇头,如实的回道。 “你提的什么建议?”倔老头追问。 “我主要提了两个建议,一个是建议师兄删除奏疏中涉及圣上的言论,另一个是建议师兄删除其中‘或问二王’的言论。”朱平安回道。 “哎……若杨小子听你之言,也不至如此……” 倔老头听了朱平安的建议,枯坐在原地,怅然良久,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或问二王啊! 杨小子就是栽在了这一句上,因这句话被定了罪,若是当时杨继盛听了这小子的建议,删除了这句话的话,或许事情结果就大不相同了。 “若是师兄肯听我的建议,他就不是杨继盛了。”朱平安想到当时的场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牢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唯有两人的叹息,在幽深可怖的诏狱角落里回荡。 不过想到杨继盛已经免于死刑,倔老头一下子又精神了起来,拍了下栅栏,对朱平安说道,“你叫朱平安是吧,老夫记住你了,日后若是能出去,老夫请你喝酒。” “多谢老大人看得起,小子荣幸之至。” 朱平安拱手回道,继而又好奇的问道,“聊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老大人如何称呼?” “老夫乃太仆寺卿杨最。”倔老头捋着胡须回道。 “原来是杨老大人,小子失敬失敬。”朱平安闻言,连忙起身,拱手见礼。太仆寺卿是从三品的大员,官职比自己高,又是前辈,自然要礼节到位。 在躬身见礼的时候,朱平安在脑海中飞快的过了一遍,确定在现代的时候没有听说过杨最此人,想来是一位被淹没于历史长河中的人物吧。 “你小子,哪来这么多礼数。”倔老头摆了摆手。 “杨老大人,您老怎么进诏狱了?”朱平安好奇的问道。 “老夫也是因为一封奏疏。”倔老头说到这,忍不住又瞪了朱平安一眼。 呃…… 您老瞪我干嘛? 朱平安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后脑勺,“您老也是被人弹劾了吗?” “老夫站得直,行的正,谁敢弹劾老夫?!”倔老头一吹胡子,继而缓缓说道,“日食那天,老夫也上了一封奏疏,谏言圣上例行救护。” 汗。 原来如此啊,朱平安这一刻明白为什么杨老大人一开始对自己意见那么大了。 立场不同啊。 同样是日食,自己上了一封“例免救护”奏疏,而杨老大人则上了一封截然不同的“例行救护”的奏疏,然后人就被关到这诏狱里来了。 不过,只是谏言救护的话,也不至于被关到诏狱吧,朱平安疑惑的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