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天空没有一片云朵,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天地。有一队行商打扮的人来到了靖南县城西门,为首的是一位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这人正是台州知府谭纶,他扮作了行商掌柜的模样。在谭纶身后扮作行商伙计的五人,领头的是左臻左将军,其余四人都是身手不凡的军士。 今日,台州知府谭纶是专门来靖南私访来了。 昨日,探马小兵禀告靖南战报后不久,谭纶就收到了靖南县知县朱平安着人呈送的公文战报。 公文战报记载的更详细,数据等也更具体,不过一来兹事重大,二来靖南战报内容又太出乎意料,尤其是斩获倭寇首级七百九十五,令人难以置信,谭纶还是决定亲自来核实一番。所以,今日一大早谭纶便带了左臻等人脱了公服,打扮成行商模样,来靖南县私访核查战报属实与否。 谭纶来到靖南西门后,并没有着急进城,而是在西城门前驻足查看。 虽然已经过去数日了,靖南县城西门依然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城门上刀劈斧砍火烧等战斗痕迹,依然历历在目,城门前的石砖似乎被淤血渗透了,虽然看得出靖南县城用清水冲洗了很多次,但是石砖依然泛着血红痕迹。城门左右两侧的城墙上也有很多战斗留下的痕迹,数段城墙还有火烧的痕迹,黑乎乎一片,城墙下的泥土泛着一股血红,一阵风吹来,地上泛起的土腥味里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应该是泥土被血液浸泡导致的。 西城门前这一处处一幕幕,无不向人证实,当日靖南战斗的残酷激烈。 “府尊,从城门前的这些痕迹来看,当日靖南守城之战很是惨烈啊。” 左臻仔细观察了城门前的战斗痕迹,指着其中一处痕迹,轻声对谭纶说道。 “呵呵,这里哪有什么府尊,我是台州府经茗茶行掌柜。” 谭纶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左臻的肩膀,提醒他注意这是私访暗查。 “是是,东家。”左臻抱拳,改了称呼,“从这些痕迹来看,当日靖南守城之战很是惨烈啊。” 谭纶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确实如此,我对靖南战报又多信了一分。” “走,我们进去看看。”谭纶在城门前看了片刻后,对左臻等人说道。 “东家请。”左臻伸手请谭纶先行。 一行人走进了靖南县城,一入靖南县城,就忍不住感叹靖南的繁闹。 靖南县城一点也看不出经历倭患的样子。 靖南县城街道上人来人往,虽然比不上台州府车水马龙,但是街上也是行人不断,有步行逛街的,有挑着担子赶路的,有架着马车、牛车送货的,有驻足路边摊挑选货物、砍价的的......街道两边建筑鳞次栉比,有茶楼、酒肆、杂货店铺等,客流量不断,看上去生意也都很红火,街道两边空地上还有很多小摊小贩在大声叫卖,口齿伶俐的推销商品。 谭纶步行了一段路,注意到城内建筑完好无损、行人往来不断、店铺生意红火,不由微微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左臻说道,“靖南城内建筑完好无损,百姓安居乐业,看不出多少影响,由此可见,靖南确实不曾被倭寇陷落。” 看到靖南县城确实没有陷落的痕迹,谭纶的心情轻松了很多,即便靖南战报有水分,只要靖南县城确实没有被倭寇攻陷,自己就放心多了。 “东家说的是,靖南城内没有任何被倭寇攻陷的迹象。”左臻抱拳道,说完后又轻轻摇了摇头,带着怀疑的说道,“不过,靖南战报斩获倭寇首级数量恐怕有不少水分,靖南能守下来就已实属不易,要说斩获倭寇首级七百九十五个,难啊......只是探马言他曾亲自数过首级,确实有七百九十五个,若这些首级不是倭寇,那这些首级......” 左臻是新军将领,他在台州府守城战领教过倭寇的厉害,他麾下新军尚且不是倭寇的对手,靖南临时征调的青壮百姓又岂能是倭寇对手,他麾下新军在守城时,死伤过半,也不过斩首了倭寇两百多首级罢了。靖南县城临时征调百姓守城,不仅守下了县城,竟然还斩获倭寇首级七百九十五个?!对此,他是不相信的。 他心里面怀疑这七百九十五个倭寇首级,大部分,甚至绝大部分是用死伤百姓的首级充数。 不过,他没有证据,所以并没有言明,不过话里面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 若这些首级不是倭寇,那这些首级......还用说吗,肯定就是用无辜百姓的首级冒充的了。 杀良冒功! 其实,不用左臻提醒,谭纶也有此怀疑,早在听到靖南战报的时候,谭纶早就此怀疑了。 历朝历代,就是本朝也不乏杀良冒功的荒唐、残忍行径。谭纶记得清楚,他在邸报看到过,朱平安就曾经于数月前弹劾过赵大膺杀良冒功,影响还很大。 杀良冒功这种行径,是谭纶所深恶痛绝的。虽然朱平安守城有功,又光复了太平县城,并且对于挽救自己的政治生涯有不可磨灭的功劳......但是,如果此番查证朱平安确实涉嫌杀良冒功的话,谭纶也绝不会姑息的。 杀良冒功,与畜生何异!这种人决不能姑息,不然治下百姓遭殃矣。 朱平安啊朱平安,本府希望你不要变成你自己所弹劾的那种人...... 谭纶将目光看向靖南县衙方向,眸子里神色复杂,最终清冷了起来。 “走,我看那个茶馆人来人往,最是热闹,我们去茶馆里坐坐,打探打探消息。” 谭纶顺着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