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雨,台州雨,江南处处雨。 这一场绵延大半个江南的连阴雨,一直下了十二天,才止住了雨水,笼罩在江南上空的阴云缓缓消散,天空渐渐有了放晴的迹象,朦胧的太阳若隐若现。 “呵,雨停了。洪涝呢?洪涝哪里去了?!”太平县新任知县站在县衙庭院里,伸开双手转了一圈,抬头仰望欲遮还羞的太阳,嗤笑着对身边的幕僚说道。 “东翁所言极是。不过十几天小雨而已,如何能造成洪涝呢。邻县那位杞人忧天了。” 幕僚跟着附和的笑了笑,很会揣摩上意的顺脚踩了一下邻县朱平安。 这位幕僚是太平知县上任时带来的,其实就是俗称的师爷,只是明朝尚无师爷的称谓,惯用幕僚来称呼。虽然太平知县说的没头没尾,但是幕僚作为他的心腹,知道他说的是邻县知县朱平安派人送来的那封提醒防洪防汛的书信。 “我早就说过,朱平安其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他这人很过被人称道的‘成绩’,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只是愚民百姓被其蒙骗。前任知县无能,兵多粮足,却学奸臣仇鸾,妄图贿倭,祸水东引,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为倭寇所乘,徒令竖子成名。江南自多雨,竖子小见多怪,何其可笑。” 太平知县嗤笑道。 “邻县那位之所以这么做,或许是想锦上添花,在离任前,多捞一把防洪防汛的功绩吧。”幕僚不无恶意的猜测道。 “嗯?不错。本官早就看透了这个沽名钓誉之辈。岂能如他的愿!” 太平知县闻言,怔了一下,自行脑补了一番后,觉的很有可能,对朱平安意见更大,顿觉自己当初将朱平安的信弃之于垃圾桶,实在是英明至极。 要不是鉴于朱平安即将上任正五品的提刑按察使司佥事,是自己的准上官,太平知县甚至都想来而不往非礼也,给朱平安去一封书信,奚落朱平安一番了。 此时,被太平知县所鄙视唾弃的对象——朱平安,正带着刘大刀等人巡视防洪防汛情况。这一场持续了十二天的连阴雨停了,但是防洪防汛不能停。 当初连阴雨时,人们对于防洪防汛还很配合,比较积极。但是现在雨停了,再让他们防洪防汛,人们的积极性就不是那么高了,有一些不和谐的言语也就流传开来了。 大体是说,知县大老爷天天说防洪防汛的,结果现在雨停了,打脸不?! 朱平安在巡视、指导防洪防汛时,毫无意外的也听到了这些不和谐言论。 现场的里正、里老等人不由紧张了起来,用力的瞪向村里的后生们,试图找出来是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惹祸精,这不是给村里惹祸上身吗。 “呵呵,只要大家能平平安安,这样的打脸,我甚至希望多来几次。” 朱平安对这些不和谐的言论丝毫不以为意,微微笑了笑,看向众人,自嘲的说道,摆了摆手制止了刘大刀与里正、里老等人试图揪出发声者的举动。 顿时大家都笑了,紧张不已、忐忑不安的里正、里老明显都松了一口气,现场紧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了。朱平安的身影,在老百姓眼中更伟岸了。 “咱们知县以后肯定能当宰相。”底下有人小声跟旁边人信誓旦旦的说道。 “为啥?”旁边人不解。 “因为宰相肚里能撑船啊,咱们知县大肚能容,以后肯定能做宰相。” 底下那人无比确信的说道。 旁边那人闻言,不由笑了,不过一笑过后,仔细想了想,又点了点头。知县现在才多大年啊,都已经是正五品的提刑按察使司佥事,以后入阁做宰相,太有可能了。 朱平安看到众人因为雨停了,防洪防汛意识有所松懈,便对众人说道,“人生只有一次,生命重于泰山。防洪防汛是关于全县父老乡亲性命的头等大事,还请诸位父老乡亲务必提高重视。今天雨是停了,但是明天呢,后天呢,明年呢?洪涝灾害无法预报,只能提前做好防备。防洪防汛工程是关乎国计民生的百年大计,防洪防汛做好了,无论洪涝灾害何时发生,我们都能有备无患。” “知县大老爷放心。这都是为了我们大家伙,我们心里有数,晓得轻重。现在雨停了,正好干活,小老儿一定督促老少爷们加把劲,将这堤坝修整好。” 里老和里正们纷纷说道。 朱平安向他们长手一拱,众人纷纷还礼,大声表态一定加油修筑堤坝。 朱平安从早上一直巡视到晚上,每至一处,都对众人提醒勉励一番。在朱平安的巡视指导下,靖南县的防洪防汛工程又快又好的建设了起来。 一夜无雨。 第二日,天气比昨日更好,早上的时候,十多天没见的朝阳从东边升起来了。 太平知县早上起床后,看到这一幕,对邻县朱平安更是嗤之以鼻,与幕僚吐糟起朱平安来更是犀利。 这一日,天空放晴了,一扫十余日的阴霾,天空湛蓝,久违的明媚阳光又回到了江南上空。 下午后半晌,夕阳快要西下的时候,湛蓝的天空缓缓浮现了一块块薄薄的、白色的、鱼鳞形状的云朵,渐渐的大半个天空似乎都被这种鱼鳞云给覆盖了。 “哇,姑爷快看,快看,天空中的云好美啊。”包子小丫鬟画儿注意到天空中的鱼鳞云后,少女心都忍不住跃动了起来,不由扯了扯伏案写作的朱平安的袖子。 朱平安被画儿提醒后,抬头透过窗看向窗外,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可是注意到天空中的鱼鳞云后,蓦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