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里,乐残月一边帮着母亲做事并照顾父亲,一边看着借来的高中课本。
乐妈不知在哪听说L镇有个老中医,可以治乐爸的这种后天性瘫痪,便带着乐爸坐车去了L镇,酒店的班让乐残月顶着,每到轮休时,乐残月就会在家里拿上点吃的或者换洗的衣物去L镇替换乐妈。
第一次到父亲所住的那个医院时,她惊呆了:
医院位于L镇里一座桥的桥头上,独立一栋,两楼一底,呈“L”型。说是医院,其实是一私人的一栋房屋,两层,第一层两个门面,一个用来医生坐诊用,一个被隔成了病房模样,二楼是医生的宿舍,三楼是用来做什么的,不得而知。
乐爸被安排在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里,里面摆着三张床,住着三个情形差不多的病人,每个病人再有一个家属陪着,略显拥挤,而且进出都要经过另一个病房,病房里各种设施欠缺,卫生条件极差,刺鼻的味道时时处处可闻。
病房里没有厕所,要上厕所必需到病房外上二楼的楼梯间那个厕所里去。
乐爸躺在床上,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满意这种环境,但又不能拂去乐妈的盼望他早些站起来的好意,只有忍着。
乐残月在喂他吃下第二次药的时候问:
“爸爸,这药一直这么吃着吗?有好转不?”
“一天三次都是吃这药的,也不见有什么效果。”
“你也不劝劝妈妈,既然没效果何必花这冤枉钱。”
“你妈妈的个性你不是不知道,她犟。”
乐残月也不好再深说什么。
晚上,照顾着父亲休息后,她才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等趴在父亲床头闭目养神,又担心夜里父亲会起夜,就在半睡半醒间,肚子忽然一阵奇痛,接下来便很想上厕所。
走到外面,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起来,因为靠近L镇的老街,路灯昏暗,除了偶尔的闪电看见晶莹的雨滴外,微弱的光照着街沿,周遭一片沉默。
乐残月壮了壮胆,摸索着走到了厕所,良久才出来。正准备进屋子里,头却一阵晕眩,心里也一阵难过,她暗叫一声:“遭了,低血压。”她刚才在厕所里蹲久了,头部供血不足,加上低血压,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晕倒在街沿上。
四处无人,病房里的人们也早已睡熟,晕倒的她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过来,入耳的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屋内许多人均匀不均匀的呼吸声,昏暗的路灯仍旧昏暗着,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刚刚醒来如重生的感觉,还有一阵后怕。
等乐妈从N市赶来接替她时,已经是下午,为了节省车费,乐残月是骑着自行车来往于L镇与N市之间的,所以,她骑着自行车从L镇出发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
刚出L镇口,走上回N市的国道,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骑自行车迎面而来,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是谁时,对方的自行车飞快的横过马路,一个急刹停在了她面前,逼得她也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丫头,怎么是你?”阙晓风一脸惊奇。
“你希望是谁?”乐残月反唇相讥。
“这么晚了,到不了家就会黑的,我送你吧。”他第一次心平气和的,不再被她的语言气得无话可说。
“不用,我走在路上,安全。”她一直认为,要财没财要貌没貌的她,安全系数最大。
阙晓风不答话,将车头掉转,兀自在前面推着走。
乐残月也不愿意再说什么,要送就送呗,又不是我强迫你的。这样想着,她骑上车,超过了他,走在了前面。
阙晓风也骑上车,紧紧地跟在她后面。她的车座后面绑着乐爸的换洗衣物和一些她自己带过去看的书,每遇到上坡或下坡时,那衣物和书便摇晃着,随时都可能掉下来似的。
看着已经明显瘦了许多的她的背影,阙晓风心里隐隐作痛,却又为自己无力为她做些什么感到心烦意乱的,或许这个年龄,或许这个时候,或许这种心境,他们彼此都不能将爱说出口吧。
年龄太小,承担不起爱的重量;家逢变故,走不出那片阴影;心境不好,即便有爱也只是徒增烦恼。阙晓风无不周到的这样想着。
天渐渐黑了下来,靠着一些微弱的月光,两架自行车时快时慢地行走在路上,感觉就像瞎子走路一样,高一脚低一脚的,车身也随着路面不停地高低起伏着。
乐残月的视力本来就有些问题,在一个转弯处,她没看见车子前面的一颗石头,车子前轮胎一下子撞在上面,车身一歪,倒了下去,人倒是稳稳地站在了地上,但车子却倒了,衣物和书本滚了一地。
阙晓风快速地跳下车,将车一摔,跑到前面,扶着她:
“丫头,你没事吧?”
她推开了他的手:“没事。”
说完,蹲下去摸索着捡拾衣物和书本。
他在确认她没摔着后,也蹲下身子帮着捡。
一阵忙碌后,她清理了一下捡起来的东西,着急的说:“疯子,还少了本书。”
“我再找找,你先将车立好。”他又蹲下去,一寸一寸的搜索着。
夜色里,看着他如此执着的一点一点的寻着,乐残月鼻子有些发酸,默默地蹲下身子吃力地看着地面,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幸好模糊的月色里,看不见她的可怜样。
两个人同时看到那本高一语文,同时将手伸了过去,乐残月缩回了手,让阙晓风捡了起来,将书搁在了后座,再一圈一圈的捆了起来,尽量地将东西捆得牢实,避免再一次出现散落的情况。
他拍了拍后座,又拍了拍手,看着她说:“这下好了,我骑前面吧,给你带路。”
乐残月内心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