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珏见状,当即将目光转向成锋,只是成锋的目光和他碰了一下便移开了,征伐多年的老将,知道孰轻孰重,不会轻易心软。
成珏见到成锋把目光挪开的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抉择。
金木枭见对方毫无退让之意,贴在顾筝脖颈处的刀又刺深了些许,顾筝咬着牙不吭声,额头瞬间浸满汗珠,全身有种因为紧张疼痛而产生的僵硬感,仿佛四肢百骸尽皆变成了木雕泥塑。
成珏知道求情无用,眼神一扫,突然出手扣向身边兵卫的手腕,那兵卫出身成氏铁骑,训练有素,被成珏扣住的瞬间随即将另一只手变作手刀,猛然砍下。
成珏将身一旋,将扣住的手腕别到手刀之下,卫兵来不及撤回,被自己的手刀砍中,猛地吃痛,手中剑应声而出,成珏抓住剑柄,顷刻间便护在了金木枭面前。
这一突然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众人吃惊不小。
这位成三公子胆子也太肥了,居然敢掩护南蛮首领逃离!
这要让上面知道,还不得掉脑袋?
成锋看了风不群一眼,风不群装作没看见把头扭开。
成锋:“呵,有其师必有其徒,果不其然。”
成珏的位置距离风不群很近,其他人阻挡不了还情有可原,但风不群却站得跟个大木桩似的,一动不动,这放水也放得太明显了。
成珏与弓箭手相互对峙,对身后人说道:“金木枭,我护你过河,放开那丫头。”
金木枭冷呵一声:“过了河,我自会放开。”
他挟持着顾筝往后退,成珏也跟着他往后退,金木枭退到一匹战马边,他将顾筝扔上马后,自己踩着马镫飞身上马。
成珏跟在他身后,也跨上另一匹战马,马鞭一扬,众人见成锋和南萧都没有下命令,只静静看着三人,便不敢阻拦,金木枭和成珏一前一后往河对岸疾驰而去,马蹄卷起水花四溅,两人的背影随即越来越远。
南萧看着成锋道:“眼下该如何是好?”
成锋此时此刻,恨不得把这个混账儿子捆起来打得满腚开花。但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成锋向来不算毒,当年他即将登上家主之位时,也因为其母的一句“求你不要争了,同根生的兄弟,何必苦苦相逼”便放弃了最后一役,被他大哥趁机夺权,此后为了躲避他大哥党羽的清算,便主动请缨来此边境,混吃等死过着活死人的日子。
成锋叹叹气:“还能如何,我教子无方,自会向大哥负荆请罪。”
南萧不说话了,他虽为成清渊属下,理应奉命清缴金木枭,也明白此次放虎归山,必留后患。
但成珏毕竟是成锋亲儿子,成锋和成清渊这么多年来往稀松,但血脉里毕竟是亲兄弟,个中纠结,不是他这个下属能轻易拿捏的。
“明白了。”南萧说完,不忘调侃一句,“令公子小小年龄,就能冲冠一怒为红颜,倒也让我这个俗人汗颜了。”
成锋觑了他一眼,一肚子邪火郁郁丛生,都让他强行压制在了胸腹中,满心满脑都在琢磨着等成珏回来要如何罚他。
他怎么罚还是小事,上头怎么罚才是大事。
成珏护着金木枭过河后,又行了一段路程,金木枭见无人追来,果然很守信用的勒住缰绳。
成珏勒住战马,马蹄嘶鸣,在山林间响得突兀。
金木枭看着怀里冷汗潸潸,嘴唇苍白的顾筝,眼角几不可见的抽了一下。
金木枭将顾筝推下马,而后调转马头对成珏道:“他日再会,我必当取你首级。”
成珏轻轻一笑,拱手道:“同样的话,成子溪原话奉还。”
金木枭眯缝着眼,细细看了看这个身形单薄的少年,长得清俊,怎么都不像是会使剑的,倒像是他往常最瞧不起的大雍国里那些高门大户的文弱书生。
金木枭转过头,扬鞭飞驰,绝尘而去。
成珏立马跳下马跑到顾筝身边,顾筝嘴唇发白,眼神却还清亮,她望着金木枭离去的方向,再次燃起了在洞穴前升起的那场怒火,心里暗暗想着,总有一天要宰了这个杀人恶鬼,为那一洞人报仇。
顾筝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郁郁仇恨中,成珏想扶顾筝,顾筝却打开他的手自行站起来,成珏愣了一瞬,不知道这丫头中了哪门子邪,便站在原地,看她要如何上马。
顾筝岁数小,身子不高,战马却是千挑万选出来的高头大马,顾筝使出全身的劲头,上上下下四五次,直到战马被她弄烦了,发出呼哧呼哧的鼻息声,顾筝吓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一双手突然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成珏看着单薄,臂力却不小,再加上顾筝常年缺粮少食,像棵瘦小的秧苗一样,成珏就这么一捞,便将顾筝像片叶子一样捞上了马。
顾筝坐在成珏前面,回头瞪他,眼神中含有锐光,似乎在表示自己的不甘心。成珏突然觉得这丫头看着软弱,其实心里带着股莫名的狠劲,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她自不量力还是可敬可佩了。
成珏没理会她,调转马头,马鞭一扬,便往城中径直奔去。
刚回邑城,就有人在城门处等着成珏,是成锋身边的随从,成珏心知肚明他将会面对什么,便对顾筝说道:“试试自己骑回去,嗯?如果这点小事都办不到还想挑战金木枭,那你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成珏将缰绳按到顾筝手里,跳下马,对她挑挑眉,嘴角噙着一抹挑衅的笑意,便跟着随从一道走了。
顾筝握着缰绳,犯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成珏最后面的那个表情是在嘲笑她,顿时什么傻愣都扔到了西天云外。
她出身穷苦,受人作践的时候太多,就连家里缺粮,也把她像牲口一样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