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笑此人,面容十年如一日地年轻如少年,逍遥小时候见到他就是这幅样子,现在逍遥十六岁了,和笑竟然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
而且,和笑从不说话,只会笑。
逍遥小时候调皮,对他又打又骂,他却只含笑不吭声。
本以为他是个哑巴,却没想到,上一世他见到阙从洲,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劝施主回头是岸。”
再开口时,他不再有笑,反而凶神恶煞宛如镇鬼罗刹,一声声念出了震荡人心的佛经。
那佛经经由他深厚内力扩散而出,心思单纯的人听之如沐春风;若心思邪恶者听之,则头脑顿然,气血逆行,折磨不断。
可惜,阙从洲不知如何找到了破解之法,将他喉头刺穿一击毙命,还斩断了他的黄金禅杖。
当时她躲在一旁的地窖里,透过窖门缝隙窥得了一切。
和笑死时就倒在地窖旁,那双无悲无喜的黑眸近在咫尺,成了逍遥的午夜梦魇。
她愣愣地看了和笑许久,突然眼前一花,回过神后才注意到,和笑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小和尚抬起手点在了逍遥眉心正中,一股冰凉的触感激得她一个哆嗦。
“你做什么!”逍遥心中莫名慌乱,瞪他一眼连忙跑走了。
而和笑站在原地,轻轻摩擦着点过逍遥眉心的指尖,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
逍遥一路跑出桃源村,被一片翠绿撞了满眼,那翠绿中站着个黝黑的壮汉,看到他逍遥心下稍安。
此时的麦田还是绿油油一片,并未褪色成金黄。
越千风也还未握着宽刀死在此处,而是挥舞着农具捣鼓他的心头宝。
逍遥吸吸鼻子,慢慢走到了他身后:“喂!人屠!”
“啥!”
越千风猛地起身回头,看到嬉皮笑脸的逍遥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死孩子,吓老子一跳。”
看着越千风那慌到地震的瞳孔,逍遥轻哼:“风叔叔,你露馅了。”
“我知道你们都在演戏,到底为什么?”
越千风不会撒谎,索性什么话都不说,专注自己手头上的活计。
逍遥绕到他面前,有些气急道:“我真的经历过。你是人屠,就死在这麦田里!”
“还有你媳妇是唐门长老、王婆婆是什么华山剑仙、还有花姐姐那三人,一个个都不简单!阙从洲把你们杀了,我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清清楚楚!”
越千风拄着锄头,低头看着她眯了眯眼睛:“你可知你说的这几个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知道。”
“那阙从洲单打独斗,把这几个全杀了?”越千风像在讲一个笑话。
“对!”
“不可能。”越千风嗤笑,“我就说,该是让你少看点钟离瞎编乱造的那些话本子,小花他们还偏偏惯着你。”
逍遥撇嘴:“是啊,不就一个‘话本子’你慌什么?”
越千风底气不足:“谁说我慌了!”
逍遥笑眯眯:“你额头淌的汗都能养鱼了。”
越千风连忙去擦,然而手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骗了。
他咬咬牙索性扭过身不理逍遥。
可惜,逍遥最是执拗,死活不肯放过他,缠在他身边不停重复:“你说清楚,阙从洲为何不可能杀人?”“说清楚说清楚!”……
越千风被缠得心烦,叹息一声道:“阙从洲是武林盟主的儿子,盟主他德高望重、铁面无私。他一手调教出的孩子,不可能是那种阴险残暴之人。更何况,那阙从洲是个病秧子,根本习不了武。”
逍遥冷哼:“如若武林盟主父子俩是装模作样、道貌岸然、惯会哄骗人的卑鄙小人呢?”
越千风被噎住,他答不上来索性不答,换了个话题道:“你那日说,自己在树林子里摘野菜时,看到阙从洲抓走了一个白衣白发的人,可是如此?”
“对。”
“然后,你说你一路跑回村子讲此事告知和笑,和笑脸色大变将你藏在了地窖。”
“是。”
“接着你透过地窖看到和笑被杀,又接连死了好多人,这时你听外面没动静悄悄跑了出去”
“确实如此。”
“跑出去后,你还拿着捡来的袖箭对他放冷箭,并且看到阙从洲杀了千面血手?”
“对!那畜生还把红伊的脸皮扒了下来呢!”
“这些事情发生在三个月后?”
“千真万确!”
越千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道:“那问题就来了,既然他能打得过千面血手等一众高手,还是个冷血无情的杀人魔,怎会不知你跟在附近呢?怎么会容忍你放冷箭,却不立即杀了你呢?怎么会让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丫头差点逃走呢?三个月,他怎能学会打败所有高手的武功呢?”
逍遥愣住,这么些天第一次注意到这些不合理,
或者说,是第一次正视这些不合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大梦一场,混淆了记忆。
见她如此模样,越千风手指连晃:“你看看,你答不上来吧,还说不是做梦!还说不是话本子看多了!”
说着他话音一转,严肃道:“你是不是又在耍小聪明想出村。老子告诉你,想都别想。你村长爷爷都给你算好了,二十岁才能出村,在这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去去去!”
逍遥被越千风连推几下赶出了麦田,她看着越千风不为所动的背影,心中生起一股说不出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