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霈雨沸腾,榕树翻涌成绿浪。
换平时,一场大雨能让整间教室掀顶似的兴奋,今天却静得出奇。直到打探消息的男生跑进来,纷纷捺不住好奇:
“怎么样怎么样,是辜恻来学校了吗?”
“到底真假啊!昨天他打架了?”
“辜恻亲自跟人动手?有什么事是钞能力解决不了的?”
脑门儿布汗的男生边喘边应:“真打了,状况惨烈!”
辜家在橡北市显赫数代,而辜恻自小到大被纵宠着,要星星月亮,也有办法给他弄来,听说赫文中学的体艺楼、图书馆、包括在扩建的教学楼,尽是辜家出资的,就因辜恻选这所学校上学。
再说辜恻,出生矜贵,长辈由他学舞,走艺术路子,活得像恣情的风。
天大的事,哪至于大动干戈,用最原始的方式解决问题。
众人“嘁”一声,摆手说不信。
男生往喉咙灌水的手立马放下,说:“我亲眼见到辜恻坐轮椅回学校的,都进教学楼了,轮椅啊!说明那架打得多惨烈!”
话语飘入耳,章雨椒顿笔。
窗隙溅出绵细的雨落在手背。
教室里突然静了瞬,视线齐刷刷凝在前门,紧接比原来还躁动——
“辜恻你还好吧?”
“伤到腿会不会影响你跳舞噢?”
“贺乔柏那帮人真不是东西,就混混。要不辜恻,让你爷爷跟学校打声招呼,劝他转学得了,一个高三的天天不务正业,就知道挑事。”
关切声此起彼伏,大家伙这时候注意力都在刚进教室的辜恻身上。
围涌过去的人两三层,别班路过观望的也有。
章雨椒循声扭过脖子。
在游走的缝隙里拼凑起了辜恻的身影。他形体卓越,纵坐轮椅,也显舒展,大概是不喜欢被人贴太近,尤其这样前后左右都是或蹲或扶他轮椅的人,眉头下意识敛蹙。一双湛澈的眼睛,时常有种雨后晴霁的感觉。
不过现在只剩幽阒。
他们昨天吵了一架。
辜恻撇开脑袋,下唇沟一抹银亮倏而闪过。
“咦,你打唇钉了哎。”有同学惊奇。
话令章雨椒耳朵一动,嘴角讽刺地抽抽。辜恻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对新事物永远热忱,他左右外耳骨、耳轮各有两个耳洞,放假去打电玩会戴那种贯穿式耳钉,异类的漂亮,路上目光不断。
他还想把头发染成蓝紫色。颜控晚期的孙冽在旁边点头,又惊又喜:“染嘛,你这张脸染肯定好看毙了!”
章雨椒冷冷唱反调:“好看个鬼,非主流,小心校长罚你扫厕所。”
一把子力气的武海曙最积极:“罚就罚么,我给恻哥扫。”
章雨椒便吞声不语。
辜恻来哄,讲她不喜欢,那他就不染了。
章雨椒方露笑脸。
原来他不仅真打架,还有闲情逸致跑去打唇钉。
章雨椒翻开作业开始写,企图屏蔽周遭环境。
可那些声音还是钻进她耳朵。
尤其那道低润似水的嗓音:
“一直想试试。”
这种事要放别个身上,就显得另类,可辜恻做,所有人只会觉得理所当然,甚至出谋划策:
“这段时间戴口罩吧,不然老师发现有的啰嗦。”
“对对对,我这儿正好有新口罩,喏,给你,就讲脸过敏了嘛。”
辜恻手搭着轮椅扶手没接,“不用,我请了长假,要去外地训练。”
众所周知,辜恻时不时要去外边专门上舞蹈课,不过请长假还是头遭。
这消息不啻于他带人去和贺乔柏打架。对赫文中学的学生而言,辜恻是话题中心,他家世优越,平时踩着铃声进教室哈欠连天,趴在桌上睡大觉,也不妨碍他能答上老师突袭的提问,声音沙沙的,带点鼻音,耷着睫,像是突然被吵醒还沾惹起床气。久而久之科任老师也都不扰他清梦了,毕竟他心情好能考头名,倘若心情差劲,便交白卷领鸭蛋。
试问谁不羡慕他的洒脱、张狂。
而且他也不像学校那些痞子,仗势欺人,很多男生皆得到过他随手施予的好处,譬如游戏机、限量球鞋、演唱会门票、甚至大赛挂名……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爱捧着他,也没坏处。
是故纵使他打架,众人也笃定是贺乔柏那帮混混先撩者贱。
这会儿又听说他要请长假。
一时都哀嚎。
不舍追问归期。
把着轮椅后推把的孙冽眼睛瞟向前排某张桌子,故意扬声:
“恻哥特地来告别的!行了行了,别围着了,自习课乱成这样把老班引来了,都吃不了兜着走。”孙冽这会好学生似的维持秩序,真当辜恻要打架时,他冲得最猛。
1班是单人独坐,共六组,没同桌。六组最前排的章雨椒戴上耳机,播放英语听力,音量开到最大。
伴着下课铃,后桌戳章雨椒的背。
“你吃海苔吗?”
绿袋子后面是季晴旸的笑脸,她头发自然卷,圆脸,因为戴钢牙套,平时爱抿嘴笑。
高一开学也有两个月了,章雨椒始终独来独往。季晴旸作为副班长,性格好,跟谁都玩得来,像平时一样分享零食。
自习课结束是午休,大家在后面问辜恻想吃什么,要替他带回来。
吵吵嚷嚷的,被孙冽打断:“他个挑食/精,不喜欢吃食堂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待会儿他家司机来接他走,就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