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高挂的骄阳,言昀瑄如约来到了在城外的一个凉亭外,的确是别有一番洞天,自己先前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地方。
在马车中掀开帘子,见傅子规似是早已等候在那里一样已经在赏湖中之景了。粼粼水波,像丝绸上的细纹,光滑嫩绿。往远处望,颜色一点深似一点,渐渐地变成了深碧。仰望天空,云片悠然地在移动;低视湖心,另有一个天,云影在徘徊。两岸的峰峦倒立在湖里,一色青青。少年矗立在湖前,背着手,眼底尽是一片淡然,收尽了湖色在脑中映出另一番天地。
傅子规虽说身为将军但是生得秀气,这样的脸配上如此健硕的身材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觉得奇怪,但在他的身上却不会,好像一切都是浑然天成。
听到脚步声他才转过身,二人相视一笑。言昀瑄跪坐在团扇上,看着桌上摆满了各色沏茶工具,矮木桌边还烧着一壶清水,咕噜咕噜正在冒泡,笑了笑,这么多年,他还是知道自己的喜好,知道自己在见朋友时喜欢饮茶。
“倒是不知道城外还有此番美景。”言昀瑄一边用热水冲着杯子一边说道。
傅子规也随之坐下,盯着言昀瑄的动作,“回城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当时太过匆忙没来得及细细欣赏。小心点,别烫伤了。”
“我的泡茶工艺你还不了解吗。”言昀瑄宛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开始往壶中放入茶叶,冲水八分满。
“我……”
“先别说,一杯茶一句话,待我泡完。”言昀瑄制止了他,其实这样的规矩已经很久没有用了,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与傅子规讲出自己的想法,就只好拖延时间,能拖一分是一分。
就好像那句话一秒钟没有说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不会变得那么僵硬。
傅子规只好静静地看着言昀瑄一步一步做下去,到最后一步完成,一杯香茗摆在自己面前,吹了吹,热气向上飘散,一饮而尽,“你终于肯见我了。”
还是,要面对的吧。
言昀瑄抬眼,对上他眼尾泛红的眸子,“哪来的道理不见旧友。”
旧友二字狠狠戳痛了他的心,他们的山盟海誓到了最后只化为一句“旧友”。
“只是,旧友吗?”万分的不甘使他忘却了身份,试探地问着。
“你知道的,我已经嫁人了。”
“可你不是心甘情愿的,对吗?”他真的很希望这次的回答能够应和他内心的想法,他回来这么几天问了很多人,都说他们的婚礼并没有什么预兆,一切都像是赶着趟地进行,他有了五分笃定,她并不是自愿嫁过去的。
“那又如何呢?”
“你要是被迫的我能救你出来,我能去找圣上,我能带着你离开这里。”傅子规的手覆上言昀瑄的小手,摩挲着,言昀瑄能感受到他的手正在颤抖,她慌张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傅子规,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妨就让他自己发展下去,我们都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你我皆是蝼蚁,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昀瑄,不去搏一搏怎么知道呢?”他的眼眶已经泛红,一层薄薄的光盖在他眼睛上。
“我知道的。”言昀瑄低下了头,玩弄着手里的茶杯,傅子规沉默着,她便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讲,“你离开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从来都没有能力,就算是烟火他都有让世人眼前一亮的时候,可我没有,我又不想让他们带有怜悯地看着我,只好暗自像蜗牛一样往上爬。我等不到你了。”
“我等不到你了。”言昀瑄又抬起头看着傅子规,用着一种遗憾的眼神,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傅子规愣了愣,想要去安慰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中,呆滞地听着那句话,一遍又一遍。
“所以,傅将军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言昀瑄喝完最后一盏茶站起身,刚想走却再次被扣住了手腕。
“我从来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我也会有飞黄腾达的时候,到时候你就不用怕了,我也可以去杀了那个囚禁你的人,你把你心里的位置重新给我好不好?”傅子规还苦苦地哀求着,做着最后的努力。
他可以为了言昀瑄去当罪人,只要她能够逃离苦海,只要她能够重新活得自在,他可以不顾一切地带她远走高飞,甚至违逆父母的心愿。
“不好。”言昀瑄再次挣脱他的手,手腕处已微微泛红,“傅子规,有些事情强求不来的。”
他面色霎时苍白,瞳孔微颤,严重暗含的光瞬间支离破碎,失神地望着言昀瑄身后的那支落败的木槿花,不知道又是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什么呢,自然是想到了儿时。
他们认识大概也是在这样的季节,三岁,还是个走几步路就会摔个狗啃泥的年纪,他们相见了,那是二人第一次见面,三个没有牙的小屁孩看着对方咯咯笑了好久。
原以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会一直玩在一起,但是往后的好几年里他们都未曾说过话,也没怎么见过面,傅子规起初还会来找她们玩但是每次都被言志制止,说是要教她们认字读书,不能玩乐耽误了学习,渐渐地,他也有了其他的玩伴,她们的身影就抛之脑后了。
但是在言若雪出生后,言志对她们的管教一下子就松了很多,重心都往那里跑了。虽说这样一来本来就微薄的父爱就消散了,但是却给了她们很多自由的空间。言昀清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一无聊又听见他府中热闹的欢笑声就会爬墙爬到他家去,一来二去又熟络起来,就又玩到一起去了。
那时言昀瑄也不怎么跟他们玩,也就在旁边看着,然后笑笑,无忧无虑的童年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
但是,言昀瑄的样子却在傅子规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了,扎了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