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府邸,四处掌灯,幽静无声的石子路上一片亮堂。
门被敲响了,回响在夜中,很是突兀,凌煜刚提起的笔悬在了半空,笔尖落下一滴墨水,迅速在宣纸上晕了开来,他紧盯着那滴混黑的点看了许久,最后无奈地搁下笔,起身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当今服侍于皇帝旁边的一个深得宠爱的宦官,樊兆春,一脸担心眉头紧锁的样子,看到凌煜才展开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参见曹王殿下。”“何事劳烦樊公公特地跑这一趟?”凌煜脸上有些不耐烦,大概是因为今天都没怎么处理政务,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又被人打扰,他张望了下外边,附近没有自己府内的人,那他便是悄悄走侧门进来的。
宫中之人向来无事不走侧门,看来是出了大事。
“皇上有要事找您相商,还请您尽快进宫。”
“要事?”
“这……在这不方便说,殿下还是随咱家进宫吧。”樊兆春看着十分局促不安,凌煜便不跟他多周旋,只好转身过去灭了屋内的蜡烛,跟他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那人忽然停了下来,“殿下可要与王妃交代一下?”
凌煜听言望向言昀瑄的院子的方向,倒是有些光亮,应该是还没休息,刚迈出半步,思索一番,答道,“不便打扰,直接进宫吧。”
马车一路上快马加鞭,事情看来比他之前想的还要急,凌煜到的时候乐正优已经等候在前殿了,看到他过来他按照规矩迎上来行了礼。
还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皇上出来过了么?”凌煜随意地回了礼,眼神始终看向内殿,然后摘下腰间的佩剑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还未。今夜将你我二人聚在此看来定是件大事。”乐正优打量了番他,跟平常上朝是不一样,今夜穿着很是简单随便,但他傲人的气质却一点也没有被埋没,反而更加突出,乐正优暗暗啧了一声。
凌煜闻声看了他一眼,乐正优赶忙将眼神瞟向别处。“怎么了?”“没什么,只是很少见你这副样子。要事到底是何事?”凌煜没有再回应下去,他闭上了眼,刚批完公务又加上一路上奔波劳碌,眼睛竟如刀剜一般生疼,只好闭上眼轻揉了揉才有所缓解,“不知,还是待皇上出来再说罢。”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帘子被拨动,清脆的铃铛声伴随着“皇上驾到——!”刺耳的男声播报着凌越的到来,凌煜这才缓缓睁开眼长呼一口气,与乐正优一同行了礼。
“二位爱卿免礼,今夜如此着急地招二位来此是有要事相商。”凌越随意地往榻上一坐,扶着脑袋,“诶!真是天降大祸啊,刚水城州府来信,水城竟然遭遇了百年一遇的瘟疫,信中已经写道死伤已无数,如此惨重实在令朕痛心疾首啊……”
凌煜心中咯噔一下,的确,瘟疫已经许久没有发生了,上次还是在自己十五六岁之时,那次他与母亲一同前往了瘟疫发生地待了近半年瘟疫才有所好转。但当时的瘟疫传播速度并没那么快,还有宫中的巫祝算出了卦。这次的瘟疫来的实在是太过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况且前几日水城巡抚还与他来信报了平安,如今却有了如此严重的瘟疫倒令人感觉蹊跷。
像是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
凌越顿了顿,话锋一转,“二位爱卿都有着超乎常人的智慧和魄力,不知对此事有何见解啊,要如何解决才好?”
“臣以为上次发生瘟疫时曹王殿下便是到达现场治理的,且效果奇好,不如……此次也让曹王殿下前往?毕竟殿下已经有了经验,治理起来也应当顺手些。”乐正优见凌煜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想起几日前收到的一封神秘的书信,书信中写到了务必要让凌煜在今日出城,看来信的主人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实则是不想让凌煜冒如此大的风险的,万一治理不好免不了一顿责罚,治理好了也不过是一些可有可无的赏赐,这样的事论谁都不想掺和进来,但是那封信的最后留着的那句话让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举动。
说完话他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凌煜,还是那般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影响,那漆黑的眸子里竟依旧不见半点波澜,仍旧是往日的样子。
忽地,凌煜的眼神坚定起来,勾嘴笑了笑,“既然乐正大夫如此说了,那本王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如此甚好!朕正有此意啊!那皇叔你明日便启程去水城看看情况吧。不知水城情况,朕真是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啊……”凌越叹了叹气说着,拿起毛笔就草草写下了委派书,然后招来樊兆春让其送下去。
凌煜欠身郑重地接下了委派书。
二人一同走出了宫殿,走在宫墙间。
“你想说什么?”凌煜感受到了乐正优的犹豫,开口问道。
“最近多加小心。”
只凭这一句话凌煜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本来他还在想乐正优与他不算是什么知心朋友但也算是融洽相处的同僚,他向来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刚刚怎会又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此一来自己刚刚的想法也就是正确的—————这背后的确有人在搞鬼。
“多谢。”
“劝告而已,谢倒是不必,我也没做什么好事。”乐正优有些不好受地望着深蓝的远方,“本来没想让你去……诶,算了,此行小心。”
“嗯。”凌煜颔首道。
………
回到府中已经是寅时,东方的天已经朦朦胧胧有了些许鱼肚般的亮白,凌煜在言昀瑄的院子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敲了敲门,出乎意料地,门很快被打开了。
言昀瑄站在他面前像是一夜未睡的样子,一袭粉衣,模样端庄,青丝披落,仅仅用一条白色丝制发带随意地系着,素日鲜少见她穿这颜色,今日才发现粉色的色彩与她很是适配,衬的她肌肤透着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