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后,方才还气势十足质问程萋萋的卫肃就倚靠着车壁闭眼安静下来。
他脸上的酒意不仅未消散,反而更盛了。原本清俊冷肃的面容也艳了不少。
“郎艳独绝”这四个字在平日清醒着的卫肃身上是绝不会用上的。比起容姿,他那威压气势要突出得多。如今醉了酒、闭了眼,气势一收敛,这份艳便难得的显露出来。
马车在驿站停下时,程萋萋连忙起身挪到醉酒的某人身边做势要扶。
前头驾车的头等侍卫吴卓掀开帘子,便看到娇小体弱的程姬正拼命使出气力要扶起主子,心下感叹,立即上前道:
“程姬,还是由属下来扶吧!”
程萋萋见好就收,点了点头避让到一旁。
程萋萋到县令府的宴会厅时,卫肃已经被四五个莺莺燕燕围着灌酒,她来了以后倒是没什么人再敢上前劝酒献殷勤。
至于到底饮了几杯酒,醉到什么程度,程萋萋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的卫肃和平日里清高自持的模样一比,简直判若两人。不过有一点,出奇地安静,不吵不闹,倒还是他。
进了门,一众仆役忙着煮醒酒汤、烧水、备衣。
程萋萋立在角落,显得有些多余。
卫肃那边沐浴更衣、服下温汤,稍略清醒。
一句“饿了”,又让众人忙奔去厨房做东西,才端到跟前,那位却又不吃了。
看着眼前众人各个愁眉苦脸,程萋萋想,自己作为“宠姬”,主子不思饮食,也该表示表示。
她心下计较一番,趁着没人留意,悄悄回了自己屋子,卸下一身繁复华丽的头面首饰,换了件样式简单的素衣。
又去小厨房熬了锅红枣甜米汤,取了一只缠枝青花罐子盛着,端到卫肃卧房门前。
吴卓正命丫鬟撤了一桌子吃食,远远看见有人抱着罐子过来,他顿时皱了皱眉:“主子眼下没什么胃口。不是吩咐下去,都撤了么?怎么还往里凑!”
闻言程萋萋也不恼,娉娉婷婷地往前走了几步,朝吴卓缓缓开口:“吴侍卫,妾身想着,主子平日素喜甜食,特意熬了这红枣甜米汤来。或许可垫上一垫。”
吴卓见来人是程萋萋,语气放缓了些:“原来是程姬,那便赶紧送进去!”
这程姬眼下可是主子身边的红人,她去了,说不定主子就愿意用些东西了。
许是卫肃沐浴更衣过,屋里又熏了香,程萋萋迈进槛,反倒没闻着什么酒气。
酒后易生事,她不敢多留。
且依着卫肃那让人捉摸不定的性子,自己未必就是特殊的那一个,说不准一样被赶出去。
放下罐子,向卧在帐内的人提了句红枣甜米汤,程萋萋转身便要退下。
“慢着。”
程萋萋没想到卫肃居然开口叫住自己,脚步一顿,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端来,我尝尝。”
卫肃醉得朦胧,声音也比平日里哑了几分,低沉得很。
程萋萋听着那位说了第二句,猛然回神,应了是,转身开了罐盖,盛了一碗。
四下烛火通明,程萋萋却觉得寂静幽沉,越近床榻越觉得如此。
夜风吹起层层帷幔,连带着琼露清醇之气也丝丝沁鼻。
这人怎么突然改了主意,又要吃东西了?
果然帝王心,海底针。
不等程萋萋想明白,床幔已经被人掀起一角。她低着头,只看见月白色的里衣和松散的青丝,于是将碗搁在小几上,头更低了。
卫肃头仍沉得很,眯起一双凤目,随意舀了一匙入口。
太甜了!
他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恍惚间,就看见程萋萋光洁如玉的后颈,白得晃人。
“端下去吧!”
怎么就又不喝了呢?
程萋萋心下疑惑,一抬头就对上了卫肃的眸子。
那是一双极漂亮却又极危险深邃的凤目,此刻眼尾薄红,摄人心魄。
程萋萋不敢细看,只一眼就避开了。
卫肃这人天生冷肃,常绷着一张薄唇,不苟言笑,却偏偏生了一张极俊的脸,若是真深情地盯着谁看久了,都给人一种心悦自己的错觉。
程萋萋啊程萋萋,重活一世,你总该有些长进的!
怎么能只因着他卫肃一张脸就乱了心神?
突然,程萋萋感到袖子被身后的人扯住。
这架势,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卫肃要对自己做些什么了?
程萋萋一颗心七上八下,没想到卫肃只是拽着她的袖子,再无其他动作,心下又好气又好笑。
哎!反正人都醉成这样,醒了也不一定记得。
这样一想,程萋萋看着被拽得死死的袖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他去罢。
都醉了还强势霸道成这样,天底下大概独一份了。
看来今晚是要被迫在卫肃床边守一夜了。
想到这里,程萋萋也没什么心思欣赏他醉酒后的这份难得的艳了。
平常应对卫肃本就极耗费心神,眼下这老虎收了爪子,程萋萋乐得轻松。
一闲下来,她就开始为自己的小金库发起了愁。决定好好敲卫肃一笔,把今夜自己所受的累与苦都在金钱上找补回来。
程萋萋作为卫肃的姬妾,每月也就一吊半的月钱,再怎么省吃俭用也还是手头拮据。加上这两个月来,她并不在府中,没人给她发月钱,处境就更加艰难。
在得到卫肃应允,今夜她身上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