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之余,老叫花从怀里掏了个包子,刚咬上一口,又觉得不对劲,打量了一番老素,质问道:“是他们被选上,又不是你,你得意什么?你说,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我一看你笑,就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不是跟打狗棒有关?他们谁被选中了?”
老素傲娇地看着老叫花,说:“当然是我选中的人。”
“什么?!怎么能是她呢?”老叫花激动地跳了起来,像只炸毛的刺猬,开始了长达一个时辰的碎嘴念叨。
老素难得好心情,心平气和地听着他叨叨了一个时辰,也不打断他。
万众瞩目下,李汐然五人上了阁楼,分别在九楼、十楼、十三楼以及十七楼停下,手轻轻一推,门向内而开,一阵白光之后,他们被带到了不同的幻境里。
眼前一片山野清幽,有数山环绕,此时一阵清风吹过木丛,带起了簌簌的沙声。李汐然一直向前而走,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去。
她在林道上轻轻走过,路过时惊扰了草丛里的萤火虫,漫山遍野的荧色光芒顷刻占据了她的双眸。耳边是山野间的传来的各种声音,虫鸣,鸟叫,蛙唱,树沙声,还有突兀的空灵人声。
只有一人的山道,何来的人声?
原本祥和的山野忽然多了几分诡谲,偶有林树摇曳又停止,李汐然独自一人走在其中,耳边的人声却愈渐清晰,她几乎可以断定,那诡异之声来自于她的背后。
身后有一阵凉风拂过,满天的萤火虫倏然化风消散,李汐然彻底被藏进了黑暗里,一时失了方向。她一刻没停,盲目地走着,只是脚步比方才快了许多,直到虫鸣声十分响亮,她眼前惊现一座高山,山脚下有一处光影细碎的门。
那应该是入口。
李汐然抬眸瞧着肃穆威严的山巅,又看着近在咫尺的入口,她选择停下脚步。
身后的路,才是她要去往的方向。
稍作一番心理建设,李汐然蹲了下去,在地上捡了些石头,以备不时之需。
乌云压顶,耳边频频响起笑声,虚虚实实,像在百米之外的远处,亦像在身后三五米的近处,回荡在整个山林间。
李汐然在惊悚的氛围里逐渐平复心情,忽感背后一凉,有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姑娘,你是迷路了吗?”
李汐然瞥眼看向肩上的手,有些发皱,结合她说话时的声音,李汐然可以十分地肯定身后人是一个老太太。
只是,为何她的指甲是黑色的?
隐约觉察到四周在一点点变化,李汐然想起不知从哪听来的忠告,一个人行夜路时,若有人唤你,切不可回头。
不知该作何回应,李汐然索性不答了,无奈身后人又开口了,“姑娘,你莫怕,前边就是阳舟城,我的家就在那里。眼下天黑路远的,你不妨随我回去。”
树叶声簌簌作响。
李汐然眼神遽转,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在转过身时,主动握了一把身后人的手,短暂的错愕后,她又恢复了笑容,说:“好啊,只是会不会麻烦到您老人家?又或者打扰到您的家人?”
老太太一副慈祥的面容,脸上带笑,“不会,家里边就我一个人,我还愁没人跟我说话呢。你来了,我高兴。走吧,我带你回去。”
“好,听您的。”
李汐然紧随其后,有一腔没一腔地跟老太太搭着话,才知道她是出来采草药的,一时忘了时间,才逗留到现在,两人又聊了好些其他的话题,期间老太太还告诫李汐然,不要晚上一个人在外边逗留,太危险。
她听在耳朵里,也记在心里。老太太给她的感觉有些像袁嬷嬷,李汐然对她也多了一些亲切感,而且她方才试过了,老太太的手有着人的温度,可以肯定是活人。既然是活人,她大可以见招拆招,也没什么好怕的。
压抑的心情得到了舒缓,李汐然小跑追上老太太,跟在她后头,见地面实在暗,她拿出了随身带着的火折子,吹亮了明火,说:“路上暗,小心摔倒了,刚好”
手上不小心晃动的幅度太大,火光跟着抖了几抖,差点就灭了。
老太太回头看了眼李汐然,脸上的笑容和方才的一模一样,几乎分毫不差,她问:“怎么了?晃动得如此厉害。”
李汐然捏紧手上的火折子,说:“没事,被石头绊了一下,您继续走,我在后边给您掌光。”
她的确被绊倒了,却不仅仅只是被绊倒。
老太太继续向前走,嘴里却说:“都小心点,这路是不太好走,毕竟死过太多人。”
李汐然蹙眉凝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周围星星点点阴绿色的微光,手上的火折子燃着阴绿色的火光,老太太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黑色的人指甲,以及地面上老太太那格格不入的年轻女子身影。
老太太,不是活人。
一旦意识到这个,李汐然的五感就被加倍放大,耳边又无端响起一个女声,只是这一次“她”竟唱起了歌谣。李汐然脚步并未停顿,只是地上的身影比之前摇晃了些,她闭目强制凝神,重新睁开眼时,看了走在前面的老太太,低声问道:“奶奶,您有没有听到什么歌声?”
老太太说:“确实,鸟虫歌鸣,听着总能让人心安。”
“是吗?”李汐然说:“可我听到的,却是一个女子的歌声。”
“霜雨覆星光,风浪掩豺狼。”
“烽火狼烟起,兵将固山河。”
“血溅三千里,蜉蝣可撼树。”
“笑把自己留舟山,世间再无羌杬柳。”
“若有归来日,携碗看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