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几个人等在那里。
停了雨。
邪门的,快到山顶这里居然还有点要放晴的意思。
见边柏青的车子回来了,大家围上来,搭手。
这帮人还不知道半山发生了泥石流,只是在迎接领导而已。
大家一看从主驾上下来的居然是边柏青,又看到他衬衫袖子烂了,上面的血洇了一片,吓坏了。
老谭一嚷,所有在廊下打牌的业务员扔了牌,跑过来。
边柏青脸色差到发灰,顾不上理任何人,去开副驾门。
惯用的右胳膊受伤,又开了一路车,车门没拉开。
还是老谭跟边柏青久了,知道他的意思,赶紧上前,替他拉开车门,扶坐在后座的余津津下车。
坐在后座的余津津,猛然看到边柏青受伤的胳膊,才知道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跳下车,就要抚他的胳膊。
心底怪自己粗心,怎么能会没看到!
可她没争过集体表忠的业务员们。
那群人把边柏青围住,张罗着找药水,要纱布。
老谭开始组织现场,不要大家堵着,分散开,问余津津:
“余记者,没事吧?安全到了,别害怕。边总也不会有大碍的。”
就今日穿了裙子,裸着小腿,腿上满是密集的擦伤,只有被边柏青护着的上身完好。
余津津还没回答老谭,听见边柏青在院子里骂刚才随车的业务员:
“……什么交代不交代?!你命重要,还是跟集团里交代重要?把你扔在那里,你死了,我怎么跟你家人交代?!”
业务员快哭了:
“下回,您千万别那么莽撞了,场面都要埋车了,我都不敢过去,您非要过去。边董到时候朝我要人,我赔不起······”
边柏青暴怒,吼得满院子响:
“操!我女人在车里!!!”
他个头高于其他人,本就白净的脸,气得毫无人色,表情狰狞,要吃人。
余津津第一次听见边柏青直接骂脏话。
今日的天,灰蒙底色,但云中却有一块,透着不透彻的亮光,反倒因天地间的黑暗,显得比平日大太阳还亮。
似乎是边柏青的一嗓子,把天吼亮了。
余津津心底豁豁放晴——阴霾退散。
老谭赶紧冲进人群里,劝慰边柏青,打发走了随车的业务员,不叫他继续碍眼。
药水拿来了,众人七手八脚要给边柏青包扎伤口。
可能边柏青气得头发懵,环视着院子找余津津,高声喊:
“媳妇儿?!!”
余津津浑身一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家帮着找余津津,一转头,她就在人群外,被身板厚实的业务员们挡住了。
他们让出一条路,余津津直冲着边柏青。
她望着他发白的脸,他挺立在路的尽头,像尊神像。
天光,似是因他而亮。
边柏青抬手,一挥:
“来,我给你包扎。”
大家立刻不知道怎么捧了,这是老板的女人,老板伤着,还先顾着她,只好冲她集体讪讪笑。
余津津脚步比脑子反应快,不看路,只望着边柏青的眼睛,一路走到他身边。
边柏青把手搭在余津津肩膀上,垂下颈子,声音很低:
“不害怕了。”
余津津心底喷涌着温泉。
老谭从车上取了紧急药箱来。
边柏青直接扔了山庄里的劣质紫药水,拔开生理盐水塞子,给余津津清洗小腿。
余津津提醒边柏青:
“你胳膊又流血了。”
边柏青不说话,等待生理盐水稍微发挥效用的片刻,他已经手脚麻利拿注射器吸了几支药,弹弹注射器里的空气。
他冷静:
“伸手。”
他看着她的眼睛:
“别看针,看我的眼睛。一开始会有点疼,你做好心理准备。”
边柏青的话,像麻醉,余津津不晕针了。
余津津望着边柏青的眼睛,上臂被注射了破伤风。
陪她打过一次,那时他醉着,但也学会了。
扎针,无迟疑。
自从余津津被弟弟打伤,她又连续不断闯祸,紧急药箱里,常备几样针剂。
他的周到,她并不事事知道。
给余津津擦好药膏,缠好小腿的纱布,边柏青剪了自己衬衫袖子,咬住老谭递来的消毒巾,拿着消毒镊子,夹走了伤口里的碎屑。
余津津要帮忙,被边柏青无声制止。
生理盐水分好几次冲洗完伤口,边柏青疼的额头暴汗,太阳穴的青筋暴突,烈烈跳着。
余津津赶紧拿消毒巾给他擦额头。
擦一圈大汗珠,又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像滋滋的油星。
应该和被滚油炸,差不多的剧痛。
缓过来,边柏青扔了嘴里的消毒巾,又为自己注射了一阵破伤风。
主要包扎,决不假他人之手。
才从视万物为刍狗的自然灾害中逃离,一般人是很难平定心绪的。
而且会带有强烈的后怕感。
而边柏青的冷静有序,震慑到围观的所有人。
这就是集团未来的掌门人,不止是内斗传闻中杀伐决断的勇夫,带着让人后脊发凉的沉着。
过于沉定,超出常人,有时会给人一种毛骨悚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