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叔将姜意和林束领到大厅里坐下，虽说是大厅，但也不能完全算得上是个大厅。
很窄小的空间里放着一张矮桌和两张板凳，看得出来这些家具已经有些年头了，处处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姜意环顾一圈，大厅用一块木板隔了起来，有个小女孩正探头探脑地朝他们那边看去。
姜意也回望过去，然后咧嘴笑了一下。
然后，那个小女孩就突然从木板后面逃走了。
姜意：我长得很吓人吗？不会吧？她笑起来应该不丑吧……
姜意第一次对自己的皮囊产生了怀疑，阿德叔从屋外拎进来一个大铁壶，铁壶的颜色很深，同样是个老物件。
阿德叔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体还算硬朗，他提着一大铁壶的水走得还挺快。
“来，喝口茶。”阿德叔笑眯眯的，将大铁壶提起来，里面滚烫的热水便倾入了茶碗里，茶碗里的干茶叶立刻漂了起来，散发着一阵一阵烈香。
姜意闻着茶香，心中惊奇，她还没喝过这么香的茶水。
“阿德叔，这是什么茶？”姜意当即问道。
“害，都是些拿不出手的草茶，不过是我自己种的，比外面的真，放了几年，喝起来香！”阿德叔将大铁壶放在桌子上，从厅后面搬出来一个小板凳坐在两人旁边。
“你们尝尝，可别嫌这茶劣。”阿德叔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姜意端着茶碗，又因为茶碗太烫了，赶忙放下了，她笑着道：“怎么会呢，我闻着茶可比外面卖得香得多呢，是一等一的好茶。”
姜意话罢，冲阿德叔比了个大拇指，逗得他哈哈笑了起来。
“那就好，茶还多着呢，我啊管够。”阿德叔接道。
姜意看得出来阿德叔家业贫寒，这些茶虽然不是什么闻名天下的顶级茶叶，但是他一点一点采摘晒干保存起来的。
对他来说，这些茶就是他最好的东西了。
这份情意，不比别的差。
林束在一旁默默饮茶，半天问：“小灵还是那样吗？”
阿德叔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叹了一口气，有些忧愁，“还是老样子，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阿德叔一边说一边摇头，很是苦恼。
“小灵是刚才那个女孩吗？”姜意吹着茶碗上漂浮的茶叶问道。
那个眼睛很大的女孩，虽然她没看清那女孩的长相，但姜意能感觉到那女孩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灵动。
“欸？对对对，是我孙女。”阿德叔反应过来，知道姜意是见过小灵了。
“小灵怎么了？”姜意有些好奇。
“她啊。”阿德叔欲言又止。
姜意道：“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原是我唐突了。”
她笑得温和，一下子让阿德叔慌了一下，“没有没有，只是怕姑娘听了不舒服。”
阿德叔是个本分老实的人，事事为他人考虑着想，并非是不想告诉姜意关于小灵的事。
“我这孙女啊，小时候吧，大概五六岁的年纪，长得白白胖胖的，街坊邻居都喜欢得不得了，她爹娘走得早，只留下我这么一个糟老头子照看着她。”
“打小小灵身体就好，所以她父母不在身边，她也是健健康康的，也不需要我这糟老头子多操心，没想到她七岁的时候，突然发起了高烧，人都烧糊涂了啊……”说到这，阿德叔的眼眶里已经隐约有了泪。
姜意有些不忍，她的目光紧紧跟着阿德叔，全是担忧。
“烧了有五六天，我请了全城的大夫给小灵看病，没想到，那么多名医竟然无一人能诊治出来病因，退烧药一碗一碗地灌下去，一点效果都没有。”
“后来，我听别人说这樊静山上供奉的米伽佛最灵，我就背着小灵一步三叩爬上了樊静山。”
“到了山上，我又烧了香又请了香灰，第二天，小灵就醒了。”
“这可多亏了米伽佛，我们小灵才能留下一条命来，只可惜我们小灵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醒了之后，脑袋烧坏了，到现在十六岁了，心智还似个六七岁小童。”
“你说，以后我要是死了，小灵可如何是好啊……”阿德叔话落，深陷的眼窝里便淌出一滴泪，直接砸到桌面上，晕开一片。
姜意忙安慰道：“别急，人各有命，小灵既得佛祖庇护醒来，佛祖自然不会轻易丢下她，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阿德叔也会长命……”
姜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把阿德叔说得好受了许多。
阿德叔将身子侧了侧，朝大厅木板后面喊道：“小灵，快来，见见客人。”
等了半天，都不见小灵出来，姜意知道小灵应该是怕生。
“这孩子，一见生人就躲，姑娘别见怪。”阿德叔朝姜意道。
姜意点点头，微微笑着道：“没事，让小灵玩去吧，小孩子嘛，难免贪玩。”
正当姜意说完这句话，门板旁边就露出了一片衣角。
小灵怯生生地伸出半张脸，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姜意。
姜意也看见了她，这次她没有笑得特别夸张，只是温温柔柔地朝她打着招呼。
“小灵你好呀。”
小灵并不吭声，姜意也不在意，只是小灵的目光很快从她身上移走，落到一旁。
姜意有些不明白，她转头看了看林束，难道小灵是在看他？不应该啊，方向也不对啊。
姜意懵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小不点幻化成地息的模样正藏在她身边。
一般的普通人是看不见小不点幻化为地息的形态的。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