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内,周昭仪正与皇后下棋,听闻尚仪局的奴婢来了,放下手中的棋子郝然道:“看来妾的表妹终于过了燕女史的考核。”
皇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曼语接了锦盒打开一看,果然是沈才人的文章,随后将它递给自家主子。
但皇后只侧脸瞥了眼曼语手里的东西,又继续凝神下棋,她声音平淡地说:“礼聘进宫的十位嫔妃中就你的表妹最慢,与其他人比迟了近半月,她的文采可见一斑,这文章不看也罢。”
皇后出自云京孙家,孙虽不是大梁五姓之一,但她爹是当朝宰相位极人臣,她同辈兄弟也都进入朝堂为官,因此孙家也算是京中大族。
她自幼受父兄熏陶,诗词歌赋无所不通,入宫前是云京第一才女,圣人慕其才名,特下旨聘为皇后。
周昭仪神色有些尴尬,皇后这番话要是传出去了,沈家女才疏学浅的名声怕是会传遍云京,她姑姑亲女的婚事将会受到牵连。
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她示意自己的宫女接过策文,准备从中找点什么夸一夸,但细看后心下大喜。
她笑着将策文递给皇后:“殿下不妨看一眼,这考核到底是人定的标准,沈才人迟迟未过也不一定是她自己无才。”
皇后见周昭仪话里有话,神情疑惑地接过沈才人的文章,当她发现内容并不如她想象中的差劲后,皱眉吩咐曼语:“宣燕音。”
燕音入宫多年,品行端正,举止严谨,所以她才让她承担了教导新嫔妃的重任。
沈才人这策文实属上佳,一看就是家教严明的贤淑才女,燕音到底是怎么考核的,竟把她拖到了现在。
周昭仪知道燕音这些年深得皇后赏识,若只叫她一人前来回话,这其中蹊跷岂不是任由她糊弄?
她提议道:“殿下,妾这表妹进宫一个多月了还没机会觐见殿下,妾觉得不若也将召她来见见,顺便与燕女史一同说明情况。”
皇后点头依了她,曼语交代宫人迅速去传沈才人。
自从燕女史收了策文后,春儿便在等皇后将自家主子排入侍寝嫔妃名选中,但几天过去了,这事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急得嘴上都起燎泡了。
沈芷柔倒是乐得清闲,整日坐在书案前描摹陆三郎的字。
春儿见她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忍不住抱怨:“主子何必总是惦记着那人,好歹为思水轩上下想想,宫中素来踩高捧低,要是以后真不得圣宠,咱们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沈芷柔停笔望向春儿,“你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满宫都是圣人的女人,哪里每个人都能得宠,春儿你就别指望我了,赶快为自己找个打发时间的乐子吧。”
忽然朱环一脸喜色地进屋:“恭喜才人,凤仪宫有宣。那边急着见人,春儿姐姐快为才人梳妆吧。”
春儿心想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才人的好日子就快来了,连忙拉着她坐在梳妆镜前好生装扮。
沈芷柔眼中闪过一丝惆怅,任由春儿摆弄,随后面色沉静地跟着皇后的人走进凤仪宫。
进入富丽堂皇的内殿后,她快速地扫了眼在场的人,然后恭敬地朝皇后和周昭仪行礼。
沈芷柔第一次见到皇后,见她面容端庄秀美,周身隐隐有种凌人的威仪,感慨她不愧是久居高位的后宫之主。
皇后自沈才人进来时便打量着她的行动举止,见她身姿曼妙,容貌艳丽,想着后宫又多了一位才貌双全的美人。
她温和地让沈芷柔免礼,然后问起了她对燕女史的看法。
沈芷柔不明白皇后为何要问这个,但还是夸了燕女史一番,她觉得燕女史在她那真是受累了,在皇后面前为她美言算是她的回报吧。
皇后与周昭仪对视了一眼,神情错愕,随后皇后让屏风后的燕音出来。
原来燕音比沈芷柔早到,皇后问起沈才人的事时,她见边上还坐着沈才人的表姐周昭仪,觉得照实说贵人们不会信她,只好告罪说自己有意为难沈才人。
果然皇后如她所料大怒,虽说她已经做好了被皇后殿下厌弃的准备,但这一刻真来临时,她还是满心委屈与愤恨,咽不下被沈才人算计的这口气。
不久沈才人也来了,皇后殿下便令她躲在屏风后面听着,她本以为会听到沈才人的诉苦与诬陷,但没想到沈才人竟在殿下面前夸她,她大为震惊。
沈芷柔环顾众人,见她们脸上都是一副古怪神情,心中的疑惑更甚,今天皇后召她到底所为何事?
还是周昭仪轻笑一声,为她解惑:“这可就奇怪了,刚才燕女史还在殿下面前自陈,说是对你颇为严苛,才导致你这么晚才通过尚仪局的考核。”
沈芷柔听完先是不解,眼神扫到了皇后压在手下的那篇策文后,才明白自己又给别人添麻烦了。
瑄郎那般出众的文采定然会引起皇后殿下的注意,而自己又别人晚了那么多天,难免会让殿下疑心燕女史没有尽责,燕女史无法申辩只能顺着殿下的意思认罪。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不懂事,她总是无意间就伤害了对自己好的人。
不行,她要补救。
沈芷柔面上带着一丝感动,朝着燕女史行了个礼,然后对皇后说:“殿下有所不知,妾自进宫以来身子一直不太舒服,神思恍惚,所以迟迟下不了笔。期间燕女史对妾关怀备至,并无半点苛责。想来她是怕殿下误会妾故意抗旨,才会用自己的名声替妾遮掩。”
皇后目光深邃地看着沈芷柔,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燕音与你相识不过一个月左右,为何要拿自己的名声撒这个谎,要知道本宫若没问你,她就得担着犯上的大罪被严惩。”
沈芷柔神色坚定地回道:“妾虽与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