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柔穿上熟悉的宫女服后,悄悄从思水轩的右侧小门出去,朱环正一脸紧张地候在那。
他见到沈芷柔和春儿出来,用着气声请安,并劝道:“还请才人早些赏月归来。”
沈芷柔对着他笑了下,也不知夜色暗沉中他是否看得清,若今夜瑄郎听她的话愿意去见杜医士,她们自然就能早日回来,否则还得让朱环吊着心多等一会儿了。
春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替沈芷柔回应:“朱内侍,这兴致之事谁能说的准呢?你就安心地等才人回来吧。”
临近中秋,天上的月亮也变得圆润起来,本以为夜路难走,但此时月明星稀之景真引起了沈芷柔与瑄郎共赏明月的期待,也不知道秋月有没有拖住瑄郎。
戌时六刻,内安堂内的求学宫女们与轮岗的讲侍们都已离开,堂主许女官和两位掌教内侍督促陆文瑄闭门,陆文瑄见秋月在晚课时一直用眼神示意他有事,便在此刻谎称自己还想研读教本。
许女官叹息一声,嘱咐他别用功太晚误了明日的授课后离开了。
她本以为承恩入宫后会颓然自弃,但这些天暗中观察后发现他心性坚韧,好似已经放下了过去,为宫女授课时悉心尽责,全无腐儒不屑教导女子的傲气。
左右掌教内侍见许女官离开,面带嘲讽地说:“不过是给宫女们讲女德,陆状元郎还需要挑灯夜读?怕不是故意在堂主面前作秀吧。”
陆文瑄面色淡然地看着他们,解释道:“此前陆某也没细看过女子读本,所以对宫内的教本不太熟悉,若是掌教们觉得陆某撒谎,可以留下来与陆某一起研读。”
左掌教冷哼一声:“谁陪你在这瞎耗功夫。我提醒你一句,以后对人说话得自称奴婢,别以为那些宫女们称呼你一句先生你就能跟儒生士子一样了。”
右掌教接话道:“就是,你都入宫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改口?这要是让那些外官们听见,只怕会笑话咱们内侍省不会调教人。”
陆文瑄垂眼行礼,口中恭敬回道:“奴婢知错了,掌教们说得是。”
两内侍见他无喜无悲,像往常一般说什么应什么,暗道无趣至极,“啧”了一身就转身离开。
堂外藏在一旁的秋月见他们离开,快速环顾四周,小跑进了前堂,陆文瑄已坐在桌案旁翻看从史馆借阅的古籍。
见秋月出现,他抬首疑惑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非要在这与我说话?”
秋月知道若是将实情告诉三郎,他定会扭头就走不愿见沈芷柔,可是眼下除了她也没人可以帮三郎找太医看病了,所以她只能骗三郎自己想起以往的事情心里有些难过,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与故人闲聊。
陆文瑄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悲意,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走到秋月身旁开解道:“陆家的事与你没有关系,你既然已经脱身,就不要再去想那些恩怨了。”
秋月皱眉反问:“三郎这说的是什么话?当年要不是陆娘子心善施粥,我们一家早就冻死了在十二年前的冬天,如今陆家蒙冤满门遇害,我岂能置之度外?”
陆文瑄听她提到自己的娘亲,眼中露出了怀念,他叹了口气道:“你在陆家服侍了我十二年,已经足以回报施粥之恩了。陆家的仇自有我来报,与你无关,你别掺和到这般危险的事里。”
秋月不赞同地盯着他,弹劾陆家的韩御史大夫和屈打成招的郑大理寺卿位高权重,如今三郎不过是宫里没品级的内侍,单靠他一人如何能复仇?
但她把这话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三郎他从云端跌到泥里心中已经够苦了,用不着她再去提醒他如今身份的低微。
陆文瑄见她不应声,以为她听进了劝告,心中稍微欣慰些,看着堂内的铜壶滴漏发现快到人定时分,便催促秋月赶紧回掖庭局休息。
秋月心中着急沈芷柔她们怎么还没来,“唔”了一声后推脱道:“我还未曾逛过内安堂,三郎不如带我到处走走?三郎在这讲学可有遇到什么趣事?”
陆文瑄自嘲一笑,想起了上午的“趣事”,他声音中略带一丝苦涩道:“如今我也不是兵部尚书家的三郎君了,你不用再喊我三郎了,今日我新得了个好听的名字,你以后就唤我‘承恩’吧。”
秋月错愕地呢喃:“承恩?”
沈芷柔和春儿匆匆赶来内安堂,只见瑄郎和秋月沉默相对,沈芷柔松了一口气,秋月真顺利地帮她拖住了瑄郎。
“瑄郎...”,沈芷柔打破了堂内的沉默,缓步朝他走去。
陆文瑄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身体微僵,侧脸往正门看去,竟真是她?随后他心中恍然大悟,明白了秋月今夜反常的原因。
他凝视着沈芷柔脸上的柔情,面色复杂地低声喝道:“站住!才人不该在夜深时偷来内安堂,还请才人回去。”
沈芷柔不理会他的拒绝,直直地扑进陆文瑄怀里,叹息道:“可我已经来了,你难道不愿意与我多说几句话吗?”
秋月见到沈芷柔那般熟稔的举动大惊,想要上前阻止她,但被春儿拉住了,她面色不虞地看着春儿,春儿一脸无奈地对着她摇了摇头。
陆文瑄被沈芷柔抱住时脑中一片空白,听到她出声后才反应过来,立刻轻推开她,并后退几步,他声音平静地回:“奴婢与才人无话可说,才人有话就直言吧。”
沈芷柔见他面色沉静的模样,回忆起刚才耳朵贴到瑄郎胸膛时听到的急促心跳,瑄郎什么时候学会了骗人?但她记着自己来的目的,不欲揭穿他的口是心非。
“瑄郎入宫后越发清瘦了,我听秋月说你在大理寺遭了刑讯身上定有旧伤,所以特意为你找了太医院的杜医士诊脉,我们赶紧去太医院吧。”
陆文瑄闻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