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坐下,豆霜就推过来一本翻开的习题,“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迟,我有一道物理题卡住了,你快帮我看看。”
“这是你自己买的资料书吗?”黎苏翻过来看了眼封面,“物理竞赛题啊。”
豆霜说:“这可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你快看题,我把答案解析落家里了,现在只能找你了。这道题是不是有问题啊?”
黎苏边看题边问:“那要是我也做不出来怎么办?”
豆霜果断地说:“咱们两个都做不出来,那就是这道题有问题。”
黎苏笑了笑,豆霜平时做题时有一个小毛病,遇到不会的题坚决不跳过,必须要想尽办法解出来了才罢休。有时候实在解不出来会暂时放下,但心里一直抓耳挠腮的不舒服。好在能难住她的题不多,她也没有把这个小毛病带到考试的时候。
“这个题没有问题,你也不是不会做,你是不是看错题干了?”黎苏说。
豆霜凑过来,问:“有吗?我反复看了好几遍啊。”
“你看,”黎苏把书推过去,用笔尖指着,“物体A做匀速直线运动,你是不是看成变速了?”
豆霜连忙把书拿过去仔细一看,低声哀叹:“不是吧!我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黎苏说:“认真审题。”
“知道了,绝不再犯。”豆霜把书拿过去重新写了。
黎苏带着笑意坐好,正要写自己的作业,视线却瞥到了楼下昏黄的路灯。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就是窗户,隔着一层玻璃,路灯的灯光更加朦胧。
不知怎的,她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感觉,时境迁还没有走,他可能还站在那个路灯下面。
那会黎苏没有看清楚他的神色,这一刻却突然开窍似的明白了——时境迁说的那句“今天的事情,对不起”,不是指那会她理解的那个意思。他说对不起,是因为未经允许戳到她的脸,冒犯了她,所以对不起。
黎苏往后挪了一下凳子,就要起身。
“你去哪?”豆霜抬头问。
“突然有点急事,老师进来了要问你就随便编一个理由。”黎苏说完就跑出去了。
时境迁果然还站在那个路灯下面,没有路灯那么高,却跟路灯一样笔直挺拔。
夜色昏沉,唯独他站在灯下的一片光明里,孤寂却坚定。
黎苏静静地看了一会,朝他走过去。
时境迁看到她,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总觉得你还没有走,就下来找你。”黎苏说,“你怎么没有去上晚自习?”
时境迁说:“我不上晚自习。”
六中住校生必须上晚自习,但是走读的学生可以选择不上。
黎苏问:“那为什么不回家?”
“不想回去。”时境迁说,神情淡淡的。
黎苏看着他敞开的校服外套,问:“你不冷吗?”
十月末的南方天气并不算冷,但这几天碰上从北方过来的冷空气南下,傍晚的温度在十五度上下,有点凉,更何况他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T恤衫做内搭。
时境迁露出一个微痞的笑容,说:“冷啊,不过这样更帅一点,不是么?”
“不是。”黎苏说,“拉上吧,感冒了很不好受。”
时境迁说:“懒得动,你帮我拉上吧。”
这话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说的。黎苏叹了口气,并没有犹豫,上前直接给他把拉链拉到头。
时境迁微微仰起脸,轻笑:“你故意这么粗鲁的是吗?”
“是啊,要风度不要温度,冻死你活该。”黎苏收回手。
时境迁却突然抓住了她的左手腕,黎苏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不是惊讶地挣脱,而是呆住了——他的手太冰了。触碰在她温热的皮肤上,简直跟冰块有得一拼。
黎苏连忙抬起右手贴到他的额头上,这倒是让时境迁一愣。她又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确定他没有发烧,松了一口气。
时境迁还抓着她的手腕,他知道这个举动有些疯。今天没有喝酒,却醉得不轻。他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那么看着她纤细却有力的手腕。
“你要是敢咬,我就揍你。”黎苏说,她真的担心他会像上次咬她脖子那样一口咬上去,“你也不属狗啊。”
时境迁被她逗得短促地笑了一声,心里那些庞大沉闷的堵塞感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不起。”他轻轻松开她的手腕,“我又抽风了。”
“没事,我不介意。”黎苏说,“那会也没有介意。”
时境迁看她的目光变得深幽了几分,用不正经的语气说:“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黎苏淡然地说:“别多想就不会误会了。一句话而已,哪来的那么多深意。”
时境迁又笑了,“你说的也是。”
“回去吧,外面很冷,不要感冒了。”黎苏说,“外套的拉链拉起来也很帅,而且暖和。”
“好,你也快回教室吧,外面冷。”时境迁说。
“我看着你走,然后再回去。”黎苏说,“出校门的时候小心别被保安大叔逮到了。”
“放心,我迟到逃课惯了,保安大叔都不管我。”时境迁说。
他说得轻松平常,黎苏听着却不太是滋味。
“行了,别贫了,快回去。”
“那我走了。”时境迁说。
黎苏对他挥挥手,说:“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目送他出了校门走远,黎苏才露出疑虑的神情。这两次见到时境迁,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