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第一个工作日，写字楼里的电梯必然肩摩踵接，拥挤不堪。
宁莞特意避开高峰期，提前十分钟左右到了公司，将残枝枯叶修剪干净，把重新换过水的花瓶摆在桌子上。
王诚端着一杯咖啡晃悠悠来到跟前，开口便是阴阳怪气：“我还以为这两天会收到你的辞职信。”
她摆弄花枝的动作停住，抬起头一双狐狸眼儿露出无辜眼神，单纯发问：“我为什么要辞职，是职场性骚扰男同事内心不安吗？”
“噗嗤。”
不知是哪位偷听的同事，没忍住笑出声。
王诚找了一圈也没发现谁在偷笑，满肚子的火气都撒在宁莞身上，愈发刻薄：“胡搅蛮缠，你越级上报诬陷领导，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看来她发邮件向总公司举报失败的事他已知晓。
既然东窗事发，宁莞也懒得再兜圈子：“是不是诬陷，有录音做证据。”
“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下班时间酒后的玩笑话，你非要上纲上线。”
“事实如何，你心里清楚。”
王诚满脸不屑，似模似洋地抿了一口咖啡，极其嚣张：“我看你被辞退后，哪家公司还敢要你。”
宁莞咨询过律师，手里的录音证据不足定罪，所以她早就准备好走舆论路线，又拜托霍煦查监控录像，有了八成把握让王诚褪下一层皮。
花瓶摆在阳光里披着金黄，殷红的玫瑰噙着水珠，娇艳欲滴。
宁莞擦干手上的水渍将纸巾扔进垃圾桶，笑得艳丽洒脱：“那就试试看。”
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王诚，他把咖啡杯重重砸在桌子上，气急败坏指着宁莞：“Lily呢，去通知人事，今天就让她滚蛋。”
Lily的位置空无一人。
久久没有回应，王诚低声骂了句。
这时前台小妹领着警察和西装男人走进来，“谁是王诚？”
“我是。”王诚立刻换上一幅谄媚的嘴脸迎上前，警察上门可不是个好兆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接到报案，你涉嫌强制猥亵，需要跟我们回警察局接受调查。”
一粒碎石投进水镜湖面，泛起圈圈涟漪，各路目光齐刷刷落在宁莞和王诚身上。
“我只是喝醉酒开了句玩笑，根本没碰她。”王诚转身恶狠狠看向宁莞，反咬一口，“你诬陷我，我要告你诽谤。”
简直是无妄之灾，宁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上前一步，坦坦荡荡：“我没报警，不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这种社会毒瘤被抓起来，我也该谢谢人家为民除害。”
察觉情况不对劲，王诚张张口还说什么，就被警察打断。
“报案人正在警局，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王诚被警察带走后，西装男人才开口：“我是溪山事务所的律师，受蔡莉女士委托，全权处理这件事情。”
Lily？
没想会是她站出来。
宁莞眼底情绪复杂，回想当初，她全称录音就是听到Lily哭诉自己被上司性骚扰。
Lily的律师留下来给每位同事发了名片，告诉她们如果有相关证据可以举报。
名片递到宁莞手上时，他悄悄加了几句：“蔡女士托我带句话，她很感谢你。还有，秦律说如果你打离婚官司，他收半价。”
宁莞抬眸看向斜对角的大厦，数百块相似的玻璃上的反光里，有一束是溪山事务所的。
***
霍煦指间夹着根燃了大半的香烟，弹弹烟灰，又吸上一口，背影慵懒地站定在窗边眺望。
挂断手下律师的汇报电话，秦简抬头就看到这副场景，笑骂了句：“装深沉。”
搞艺术的都有些神经质，他面前这位尤甚，仅婚姻这件事就折腾地悬念十足。
他往椅背上一靠，挑着眉说：“人家就要个视频，你反倒找个律师去曲线救国，英雄救美，阿煦，别太爱。”
“如果你不介意我把’他超爱’拍进电影，可以继续。”霍煦背对他开口，话语中的威胁却毋庸置疑。
他对自我领域的掌控欲，连旁人的一句调侃都不允许。
秦简团了团桌上的废纸，扔向他：“别再提了，谁年轻时还没有犯点错。”
目睹楼下警车开走，霍煦才将视线转移至不远处的白色纸团。
巴掌大小的圆球，在黑森木地板上格外突兀，霍煦挑眉：“这就是你的态度？”
“我的错，不过你也看到了，姓王的已经被警察带走了，还挺符合那句...”秦简中途专门切换成蹩脚的粤语：“天凉王破。”
霍煦按着烟蒂捻灭，掀了掀眼皮，同样用粤语回了句：“痴线。”
秦简耸耸肩，懒得计较：“你猜王诚能判多少年？”
“顶格量刑，秦大律师别让我失望。”霍煦淡淡地说。
“不只这些，他在前公司还涉嫌职务侵占，律师和当事人已经在警局等他了，”秦简伸出两根手指，洋洋自得：“数罪并罚，差不多二十年。”
霍煦眼底闪过诧异，笑了笑：“律师费记我账上。”
公事讲完该谈私事了，秦简正襟危坐，好奇问道：“不过上次电话里你还说要提前离婚，怎么突然变卦？”
“老太太开始催婚了。”霍煦给出个理由。
秦简一脸了然，这场婚姻最初起源于霍煦对家族联姻的反抗，但结婚对象与老太太有着十几年的情谊，这个节骨眼爆出离婚，恐怕第二天就要被打包发配回香港。
不，甚至当天就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