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水泽赶去太医院的时候,黛玉在宫门递了牌子,如今已经是宫门马上就要下锁的时辰了,但当值的侍卫还算机灵,他虽然不认得黛玉,只是当听到是勤郡王妃的时候,他倒是很清楚,勤郡王就是十二皇子,如今十二皇子可是越过了九皇子十皇子等册封的郡王,可见很得圣心的,而且听说这一位勤郡王妃可不简单呢,是公主的继女,本来就曾经被册封为县主,如今又做了郡王妃,听说还很得到天子赏识的。
于是侍卫不敢耽搁,赶紧去请示。
简昭媛那里得到了消息,心都一紧,想着水泽与玉儿两个人的本性,只是叹了口气,等见到黛玉时候,仍是不免眉头紧锁:“你们两个孩子,未免也太着急了些,无论如何,先来请示陛下,总比先斩后奏好得多呀。”
黛玉知道简昭媛是担心他们夫妻:“母妃心疼我们,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听闻那孩子已经昏迷不醒了,到底救人要紧。十二哥这会儿只怕带着太医去了,儿媳不好到前朝去,只能来麻烦母妃的。”
简昭媛得到消息时候就已经差了人去禀告天子,估摸着天子这会儿也要来了,简昭媛见黛玉如此沉稳,也只能是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果然,天子来了。
简昭媛见了天子的脸色,心道不好:这一回天子的脸色看起来虽然很平静,丝毫没有发怒,也丝毫没有生气,可那一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的冷气,让简昭媛不由得想到了很多年前。
简昭媛很是担心,却也只能是先跪下去行礼。
黛玉自然也跪了下去,而后虽然天子叫起,可无论是简昭媛还是黛玉,都没有行动。这二人不动,满屋子内的宫女太监们自然也不敢动,只能跪着。
天子看了一眼跪着的两个人,然后走到主位坐了,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爱妃先起来,这事儿我知道与你不相干的。”
简昭媛心里咯噔一下,正要开口呢,黛玉却已经抢先开口了:“父皇圣明。因事出紧急,母妃这里儿臣也是刚才告知。不知者不罪,此事与母妃毫不相干。”
天子见黛玉神色如此,就知道她肯定是准备了一番说辞的,但他偏偏不要听她的说辞,反而是主动问话。
“你父亲在江南做的很好呀,这一番动作下来,国库银子都能增加近二百万两白银。”天子压根儿不提这儿的事情,反而直接提到了林如海。
黛玉虽然很意外,但脑子反应倒是很快:“江南原就是父皇运筹帷幄,甄家如此大族已经不复存在,江南百官再无依附之人,且父皇用人得当,自然就能迅速解决。”
应对倒是极其沉着啊,天子眯了眯眼:“朕听闻你们府上来了水泽的亲戚,如今北边的事情,你怎么看?”
黛玉见天子这是故意东一榔锤西一棒头的,心中虽有些许腹诽却还是很镇定:“旧日亲人,能够再相见实属不易。至于朝廷北疆之事,陛下圣心独照。若是需要子臣等出力,定倾尽全力。”
天子这时候忽然使出了杀手锏:“前朝诸多事务,你们都出力有功,如今又如此心善,只怕朝臣们,都要感念勤郡王贤德了。”
简昭媛听了这‘贤德’二字,吓得脸色发白,昔日太子就因为贤德二字,惹了天子猜忌,于是急忙就要替黛玉他们辩解,哪知道黛玉的口更快。
“兄弟子侄,如何能算得上贤德呢。”黛玉就知道,天子最终还是在这里等着呢,“行苇有云,戚戚兄弟,莫远具尔。”
天子见黛玉是个极其聪明的,这会儿故意避重就轻,索性就把话挑的更明白些:“小十二如今也是郡王了,他虽然年纪小了些,可也成家立业,这天下,他也有可能的。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乎?”
简昭媛本来听从天子的话站了起来,这会儿哪里还站得住,赶紧又跪了下去。
说到底,还是皇位。黛玉想,明明其实是很简单的事儿,只是因为跟这个有了关系,就变得复杂迷离起来。
当年太子被废的始末虽然黛玉不知道细节,可大体还是知道的:太子的错,错在于他已经长成,而天子还健康,太子的出类拔萃让天子感受到了威胁,同样,太子略是心急了一些。
“昔日读书时候,先生曾讲过一句,让臣媳铭记于心,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黛玉一字一句,她这会儿虽然低着头,看不到天子的表情,可是她的心里面却是笃信的,“后来,家父教导时候,也有一句,臣媳幼时听了只觉振聋发聩,记忆犹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天子不曾想,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子,竟然在他面前先后抛出来两段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许多读书人都以此自勉,也是天子见朝廷新科进士们时候,听的最多的一句。往往问他们的志向,他们都喜欢引用这一句。
而第二句,就更有意思了:昔日舜禅让王位于禹,嘱托他的时候,就说了这样一句话。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越是高位者,越要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因为高位者一言可福万民,一言可祸四海。
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人都有欲望,许多欲望是危险的,可怕的。把这些欲望保持在适度的范围之内,既不偏向于放纵的一极,也不偏向于压抑的另一极,所以才能允执厥中。
“后来与十二哥清谈,竟如此契合,虽然做的还不够好,却是事事处处以此要求自己,方能不负受到的恩泽,获得的教诲。”黛玉继续将话说完。
一时间满屋子寂静,简昭媛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后面的宫女太监们也都吓得后背冒汗,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天子发怒。
但也不少人心中感慨,勤郡王妃可真是大胆。只是这些话,基本上的宫